第6节

银河垂地,月华如练。

阮阮发现,他其实是挺爷们儿,挺帅气的。

目光交融,阮阮大窘,后知后觉,再次行礼,疾步退去。

及至福德宫复命,脸上仍是胭红一片,好在太后与景尚服都不曾注意,因为她们正兴致极高地在聊着一个叫明棠的女子。

阮阮轻手轻脚挑了花灯,灯芯燃爆,与屋内的安宁香巧妙缠绵。

“想当年勇毅侯是何等勇猛,连战连胜,那等威武,除了现如今的曹小将军,谁人敢比,百年难出的人才啊。”周太后感叹道,“只可惜,五十开外才得一女……”

“虽是老来得女,可明小姐却一点都不娇气,这才是难得可贵的。”景尚服道。

“是啊……但愿官家能明白哀家的心意……”

寝房内,说话声愈来愈低,长久的安静后,是周太后绵长的呼吸声。

阮阮不认识谁是明棠,也不知勇毅侯与曹不休到底谁更厉害,只隐隐感觉,这叫明棠的女子,一定会进入深宫来。

果不其然,第二日,阮阮便见到了她。

彼时,窗外牡丹花盛放,明棠一身粉色衣裳临窗而坐,仿若与鲜花融为了一体。

“好孩子,抬头我看看。”周太后言笑晏晏拉过明棠的手。

明棠虽羞涩,但也不曾退缩,只微笑着任由太后松软的老手,一遍又一遍在她白皙光洁的手面上抚过,像是个极有耐心的小辈,陪长辈亲昵话家常。

很显然,这样的落落大方博得了太后的好感。太后上三遍,下三遍,仔仔细细看过明棠身上每处后,很自然地褪下了手腕处的青白竹玉镯给她戴上。

这个镯子,周太后一直戴着。节节竹,长青不衰,高洁无暇。

阮阮明白,这是周太后对明棠的赞许和期待。而这样的盛宠,更加印证了阮阮的猜测,明棠日后,必定是后宫之主。

明棠话少,但她的寡言,不是毫无主见的附和,每每在太后说到不高兴不喜欢事情时,她总是会柔声加以疏导。

尤其在谈到今上时,她眼底的柔情,更是浓郁成了春日湖水,盈盈一潭,几欲溢出。

“好孩子,你是聪明人,官家与我……”太后欲言又止,“想必你已知晓,虽你是我相中,且又得朝臣力挺,但官家向来自有主张,我怕他待你……”

“大娘娘放心……”明棠安慰道。

“母后既然知晓朕会不待见明家姑娘,又何必联合老臣,费心劳神,着急忙慌地往朕帐中塞人呢?”

寡淡清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阮阮手中茶壶轻崴,洒了几滴青色茶水出来。

在下跪的瞬间,她瞧见明棠怔了怔,似乎被今上这来者不善的气势所吓,竟然忘了行礼。

本就不被喜欢,再加上反应迟缓,怕是会更惹今上不快,阮阮悄悄伸手去够明棠裙摆,明棠会意,垂眸躬身跪迎。

阮阮留了心,目光落在今上衣摆的祥云图案上,只觉那图案在门边停留了许久……

今上似乎定住了,阮阮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待阮阮长大后,关于人情债,以曹不休的性子,会身体力行,虎狼解说。

但此时还是单纯的......

第8章 美人关

不要听男人怎么说,也不要信他说了什么,大多时,他们的承诺美色皆可破。

阮阮在今上停顿的话语,以及滞而不前的脚步中,又一次回味了小娘曾告诉过她的话,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阮阮眉目低垂,心中明了,今上后悔自己的话了。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还有明棠,阮阮瞧见,她很快镇定了下来,且不再发抖了。

“母后有客在。”

今上轻咳一声,硬生生从尴尬中起了话头,虽然这话漏洞百出。

待行至明棠跟前时,又一次停顿稍许,这一次说话语气已经完全换了腔调,让人如沐春风,“起吧,跪着累。”

阮阮听话听音,忙起身上前一步,扶住明棠。明棠感激地看她一眼,二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赐座。”今上轻甩衣袖。

景尚服会意,立马搬来软椅,靠在今上腿边。

明棠波澜不惊,道了一声,“谢官家。”

官家点头,算是应下了。阮阮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只觉太后在一旁,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局势扭转之快,阮阮实为错愕,但结合小娘的话,心中又释然。

见色起意,并不新鲜,男人嘛,好这口。虽然,真实爱情,本不应如此。

屋内安宁香随着温度,香味渐浓,浓郁得染红了明棠的面庞,阮阮装作无意从今上身上瞟过。

男子身姿坐得笔直,似乎也有意落个好印象。女子嘴角衔笑,一直附和着他说话。他问她就答,他不问,她也能从细枝末节处,问出关怀的话。

“官家是批了一晌午的奏章么?”明棠凝视今上道。

“你从哪里得知的?”今上心情已经大好,挑眉反问。

明棠伸手细长手指,极快,放肆,又大胆地点过他中指第一个关节,柔声道,“是这里出卖了官家。”

今上起初微怔,翻过自己手指看一眼,瞬间大笑。

这一声爽朗笑意,刹时赶走了屋内仅剩的一点尴尬。恰好薄云移过日头,明灿灿的阳光穿过纱窗,送来一室亮堂。

“曹不休常说,他此生最佩服的人就是勇毅候,当年勇毅候凭一人之力,逼退三万大军,至今都是佳话。”今上笑道。

这笑容,比前夜与曹不休秉烛夜谈时还要灿烂。

阮阮也觉好笑,她真不明白,曹不休她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她的耳畔,就从没听过他的名字。她也不知为何所有人谈话,套近乎,为什么一定要带着他。

“不……”明棠摇摇手指,手帕被她握在手心,宛若春日桃花,“官家此言差矣。”

今上不解,“差在哪里了?”

“曹将军铁定不是这么说的,他一定会说他此生最佩服的人是官家,然后才是我父亲。”明棠道。

“何出此言?”

今上追问,但明棠所言,他极受用,心情大好。

明棠直视今上眼眸,掐着指头笑道,“官家是坐镇指挥的帅,而他们只是听从吩咐的将。帅是脑子,将是手臂,手臂当然比不过大脑,所以还是官家最英明神武。”

明棠眼底泛光,这样子柔和的目光,阮阮也曾在景尚服眼中看过,那是女子瞧见心仪男子时才有的,含情脉脉,婉转柔媚。

今上闻言,大喜,与她目光痴缠,不期打翻了手边茶盏,阮阮眼疾手快接了,却不曾想那茶盏被磕碎了一角。

阮阮初时不知,食指被划破,在指腹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子,她悄无声息收了茶盏,退出屋外。

*

往后半月,明棠几乎日日进宫,而今上似乎也转了性子,每日午后,总有各种理由来看周太后。

冷清许久的福德殿逐渐热闹了许多,这也直接导致,阮阮的日子变得更加忙碌。

福德殿宫女不多,因着周太后喜静不喜闹腾,伺候太后起居的也就景尚服与阮阮二人。

今上与明棠的感情在福德殿一日千里。

阮阮常看到他与她临窗边牡丹花而立,今上会折一朵牡丹插于她发间,明棠再顺势偎依到他怀中,情到深处,热情深吻,若不是碍着在福德殿,怕是宽衣解带,也在所难免。

阮阮对于男女情事的了解,也在这耳濡目染下突飞猛进。

终于,今上按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在群臣的强烈要求下,欲拒还迎地点头,答应了这桩由周太后牵线搭桥促成的婚事,且敲定八月十五,月满人圆日大婚。

两宫失和,表面上也由此有了缓解。

今上婚事既定,恰逢七夕节至,周太后为了博今上欢心,特命景尚服出宫给明棠又送去一套金玉凤凰八件套。

自打进宫,还没得机会出去过,阮阮心系母亲坟头杂草,怕它经过梅雨季节,已经荒芜,跑前跑后献了三天殷勤,终于软了景尚服的心,答应带她一同出宫。

这于阮阮而言,简直是天大之喜。

车辇缓缓驶向宫门,景尚服持符交给守门禁卫,阮阮满怀欣喜。

外面的世界,其实于她也是陌生的,以前在家,终日不得出府,后来进宫,也多在福德殿。

阮阮坐在车辇中,抬眉看景尚服正闭目养神,心里的小雀跃便起了头,只手掀开车帘,偷偷向外看。

出了朱雀门,街市上热闹声一阵盖过一阵,车水马龙,街道两边,都是卖各色玩意儿的,水上浮,谷板,花瓜,捺香,方胜等,数不甚数。

因为人多,车子驶得极慢,突然一个衣着鲜艳的小孩儿头顶着片巨大的绿荷叶,冒冒失失向她扔了个双头莲。

“富贵姐姐,赏点儿钱呗。”小孩儿扒着车窗,对阮阮嬉皮笑脸道。

阮阮吃了一惊,正欲掏钱,却被景尚服拉住。

“这是还没开放的荷花苞儿,傻丫头。”景尚服睁眼道,又问小孩儿,“要钱容易,我且问你,见着曹小将军了吗?”

小孩儿闻言,脸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摇头晃脑,就是不答。

景尚服弹他一手,给了他几块碎钱,“快说。”

小孩儿得了钱,开心大笑,也不吝言,手指不远处道:“人牙子在前面卖人,小将军在那里路见不平呢!”

倏然间,景尚服面上尽染风情,既含羞带怯,又欣喜雀跃。

车辇还没到,阮阮便信了小孩儿的话,因为远远地,纵是人声嘈杂,她依旧能听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金铃调》。

那样的艳词,大胆露骨,深宫禁止,但景尚服私下里却爱慕不已。

“呕哑嘲哳,鬼哭狼嚎,不堪入耳。”景尚服面色铁青,掀帘外看。

高台上,那魁梧挺拔的身影,格外显眼。今儿的曹不休,一身深藏青暗花长袍,只有领口处露出一圈月牙白内襟,矜贵放肆。

此刻的他,嘴角带笑,正摆手,让台下安静。

而台上,在他一左一右,各站着一名年轻女子,看情形,他已经将她二人买下。

“契书我已经撕了,再给你二人一些钱财,足够你们回家重新来过,好好把日子过起来,逍遥自在,比在我府上做奴做仆强。”曹不休道。

“可我二人,是将军买下的,已是将军的人,日后或洒扫庭院,或浆洗衣服,亦或是……铺床叠被,我们也都是愿意的。”

两女子拽着他衣摆,哭得梨花带雨。围观之人,多是起哄,纷纷驻足,想要看这百里阎魔怎么反应。

“呸……下作胚子,痴心妄想,尽做春秋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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