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自欺欺人的招式,她从中学便熟能生巧。
最后一次瞥他的时候,见他似乎冷笑着走开。
她微微停顿,不由琢磨他在说什么。
这样一时分神,没注意到amora打来的球。
盛笳躲避不及,侧身时,网球还是砸到了自己的肩膀。
网球外面包裹着一层天然羊毛,但打到人身上,还是感觉硬,力道也很大。amora隔着好几米,都能听到一声闷闷的撞击。
她“啊”了一声,“笳笳没事吧?”
盛笳轻轻地弯下腰,揉动自己的左肩膀。
其余三人围过来。
盛笳抬眼看见amora焦急又愧疚的目光,露出一抹微笑连忙安慰她,“是我发呆了,没看到……”
“怎么了?”
话未说完,裴铎走过来。
“阿铎,笳笳被网球砸到了,你快看看有没有事?”
黎禹看着amora,也想在她面前展露点儿本事,自告奋勇,“我们体育生学过运动康复,让我看看吧!”
“哎你别添乱,阿铎是骨科医生。”
“哦……”
黎禹有些失落地向后退了退。
盛笳见他神色难过,心中感同身受,又念他其实跟别人都算不上太熟悉,生怕他在这里感到不自在,赶紧道:“没事儿的,真的,不太疼。”
裴铎皱起眉头。
他不明白,她一个受伤的人,到处逞坚强安慰别人算怎么回事儿。
他掰着她的右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让我看看。”
盛笳连忙护着自己,摇头。
她不知道裴铎想怎么看,“不、不疼。”
裴铎知道她的顾虑,叹口气,拉起她的手,跟其他人道:“行,那我们先回家。”
*
刚坐上车,裴铎开了发动机,然后侧身道:“现在没有别人了,可以给我看看了吧?”
盛笳犹豫了一下,没拒绝,只是道:“肯定不是骨折的……”
裴铎好像没听到她的话,直接撩开了她的上衣左侧衣领。
她的肩膀就这么露出来。
车里还凉飕飕的。
盛笳轻轻抖了一下,突然因为这个行为有些害羞。
裴铎倒看得挺认真,他的大拇指扣在那处已经微微淤青的皮肤上,“我按在哪里,觉得疼得忍不了,就说。”
盛笳低头抿着唇,一直不说话。
裴铎觉得她的忍耐力一向比常人高一些,一时竟然拿不定主意,像曾经刚刚开始工作时,又确认了一遍,“疼不疼?你别憋着。”
盛笳抬起头,眼尾已经有点红了,其实确实有些疼,但她认为不至于到忍不了的地步。
“没憋着。”
裴铎没再说话,视线从她的眼睛划到她肩膀的骨头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还记得去年春天吗?”
第35章 如故
“……嗯?”
不知为何, 盛笳的目光躲闪了一瞬。
轻轻地深呼吸,锁骨跟随着起伏,在裴铎的掌心下。
她当然记得, 她当初也受伤了。
但盛笳抗拒回忆他们在婚前的两次重逢。
那是一段她最焦躁,慌乱,忧虑, 在期待与失望不断沉浮的日子。
她慢慢拿开裴铎的手, 把衣领拉回来, 低头道:“有点冷。”
裴铎留意道她面色的微微改变,但他不能全然理解。
只是阴阳怪气地道:“那你以后少跟弟弟打球。”
盛笳抬眼看着他, 不吭声。
裴铎没什么风度地追问, “怎么, 你这幅哀怨的神色瞪着我是我说错了?”
“跟人家有什么关系?”
裴铎冷笑, “盛笳,就打了场球, 你还护上了?你的感情还挺泛滥的?我是不是为了你好?你跟我出来打球两次, 是不是次次都受伤?但凡有点水平的人都不会让那个球砸你身上——”
“我的感情如果真的能泛滥一点就好了。”
盛笳漠然打断他。
“……”
裴铎单手搭在方向盘上, 往车前看去, 沉着脸半晌不说话, 在发动车的前一刻,对她道:“回家找喷雾, 明天如果还疼, 就去医院。”
*
家中的药品都放在一个小盒中, 裴铎将盒子从抽屉里拿出来,两人并肩站在玄关处找化瘀喷雾。
最终目光同时停留在一个白色纸盒上。
避孕药。
上次那个。
盛笳捏在手心, 准备放回去的时候,裴铎淡淡开口, “不扔么?”
她有些犹豫。
想着以后若是一旦有需要推迟经期的时候呢?
“除了那一次,我哪次没戴套?还是你就爱吃这个伤身体的?”
盛笳以为又要吵起来,“啪”地一下将药盒扔进垃圾桶里,又一把拿过他手上的喷雾,小声道:“我自己来。”
裴铎觉得她不知好歹,也不执拗,也不哄她,进屋换衣服。
盛笳对着镜子自己喷好药物后,收到来自学姐的消息。她说家里有紧急的事情,临时买了高铁票要回去一趟,问她今天能不能替自己代一次夜班。
她答应了。
裴铎从卧室里出来,便看见盛笳在穿鞋。
他还在气头上,脱口而出,“靠,你不会要离家出走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盛笳背起包,“我要去替学姐上夜班。我干嘛要离家出走?”
裴铎见她神色一本正经,不由失笑,“我们刚刚不是吵架了吗?”
“我们没有吵架,明明是你单方面发脾气。”
裴铎点点头,“行,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我计较。”
盛笳也点头,“谢谢。对了,明天早上下了班,我要直接回学校。”
“做什么?”
“有个什么学术报告,请了几个医生来讲课。”
“哪里的医生?”
盛笳转身看他,有些奇怪,毕竟裴铎很少问自己的事情问得如此详细,但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辅导员发了文档介绍,但我没打开看。”她想了一下,又道:“我们学校的大多数学术报告,我都用来打瞌睡。”
裴铎瞧着她似笑非笑,“好,那你明天也多睡一会儿。”
*
“盛笳,这里!”
室友小悦向她招手,指了指身旁的座位,顺便把自己放在上面的包拿开。
因为已经不住在宿舍,所以几人好久没见。
盛笳下班赶来晚了一些,麻烦她们给自己占个座位。她们果然礼堂报告厅占据了倒数第三排的好位置。
小悦递上来一杯热豆浆,“二食堂的,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谢谢你。”盛笳揭开盖子,喝了一口后问:“今天是谁来做报告?”
小悦耸耸肩,“听说是燕大医学部的一个老教授。”
“哇,原来是请来了大拿。”
小悦看着她笑,“大拿的这个报告去年年末在燕大做过一次了,想听的话,往上都有视频。今天估计不少人是冲着你老公来的啦。”
她最后一个字声音放低,用肩膀碰了碰她。
“裴铎?”盛笳有些失神,“他也来?”
“对啊,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下了夜班也要赶来就是特意为了你家这位呢。”
“不是……”
盛笳回忆起昨晚的对话,又想起他之前确实说过有个报告要做。
“他没有告诉你?”
小悦扭头看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