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之上。
这里虽说没有那种巍峨雄壮斑斓辽的景色,但因为这座山丘上翠林耸立,而且半山腰还有一眼山泉,汩汩泉水顺着近百年水滴石穿的溪路流淌向山下。
这样一来也算得上是景色怡人了。
当然,若是没有山丘脚下那皲裂开来的四分五裂的地面,以及那处茶摊废墟的话就更好了。
“我们也走吧。”山丘之上姬歌同巫浅浅淡淡说道。
“嗯。”一身素衣的巫浅浅颔首微笑,眉眼带笑。
“掌柜的,需要带你下山去吗?”姬歌转头看向神色一直拘谨不安的茶摊掌柜,出声询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怎么敢劳烦仙人出手呢。”掌柜的慌忙拒绝道:“过会我让小扇子陪我一起下山去就好了。”
姬歌摸了摸鼻子,点点头,“既然掌柜的有所安排,那姬歌也不再作叨扰了,就此告辞。”
与姬歌心有灵犀的巫浅浅五步作三步便跳到了他的后背上,然后神色得意地一拍姬歌的肩膀,大声说道:“驾!”
这一幕让身在一旁的小扇子钦羡不已,自己只是比这名少女年长了几岁,可却如同身处两个世界一般,高低有别,贵贱有分。
姬歌转头看了神色恍惚的小扇子一眼,微微一笑,以武夫凝音成线的手段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他日若遂凌云志,谁敢笑尔不丈夫?”
被这句话穆然打断思绪的小扇子神情明显一愣,随后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因为风流写意的神仙人物。
姬歌与其四目相视,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后者则是满眼希冀地重重点头,随即学着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有模有样地对着姬歌作揖行礼,声音激动地说道:“谢过仙人。”
背着巫浅浅的姬歌还了一礼,旋即右脚猛然一踏身形骤然拔高,化作一抹流光如同长虹挂空般飞掠向山丘脚下。
于是山丘上的三人便听到了巫浅浅的阵阵“鬼哭狼嚎”之声。
“姬歌,你完了,我要杀了你!”
“姬歌,你快放我下来吧。”
“求求你了,快着地吧。”
茶摊伙计小扇子闻言抿了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原来差距也不是很大啊。
孙乞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在撂下了一句抱歉后便拔地而起,双袖生清风朝着那抹流光追赶而去。
“小扇子,刚才那位神仙是不是说了句抱歉?”掌柜的还以为自己年高耳聋,扭头神情惊愕地问道。
小扇子郑重地点点头,“好像是。”
“我的天,这神仙也能向我们这种平头百姓认错?”掌柜的拍着大腿惊呼出声来。
“这咋不能。”小扇子咧着嘴露出一副洁白的牙齿,反驳道。
他才不会告诉掌柜的之前那个年轻俊逸的仙人还夸奖赞赏过自己哩!
“姬歌。”趴在姬歌后背上脸色煞白有气无力地捶打着姬歌肩膀的巫浅浅声音虚弱地喊道:“等我缓过来我一定要杀了你。”
姬歌耸耸肩,一脸无辜地说道:“这可是是主动跳到我后背上来的。”
“我以为你会走下山来最不济也是跑下来,谁想到你是直接飞下来的,你走上那么一两步道会死嘛!”
巫浅浅忍下要呕吐的冲动,揪着姬歌的耳朵质问道。
姬歌龇牙咧嘴地喊道:“痛痛痛!”
然后他便将巫浅浅给放了下来,揉着通红的耳朵说道:“巫浅浅你是不是要上房揭瓦?”
“哼。”巫浅浅踩了姬歌一脚,遂即头也不回地朝着马车那边奔跑而去。
“没想到我会输在了一个连小丫头都对付不了的人手上。”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孙乞儿缓缓落地后站在姬歌背后抱臂环胸冷声说道。
姬歌揉着通红的耳朵,斜眼看着这位孙家武痴,扯了扯嘴,“有本事这话你去亲自同她说去。”
听到这句话的孙乞儿神色复杂哑口无言。
他可是听父亲说话她的可怖之处,又怎么会去自讨没趣去触那眉头呢。
孙乞儿冷哼一声,没有再接姬歌地话。
他身形越过姬歌同样朝那那辆幸存下来的马车缓缓走去。
姬歌见此哂笑一声,捂着嘴轻咳两声,看着手掌中的那抹殷红,感受到体内传来阵阵的的撕裂剧痛后,惨笑一声,“看来还是有些太牵强了。”
他将掌心中的鲜血擦拭干净,随后便朝着那处茶摊废墟走去,他还要把那柄永遇乐的剑鞘给找寻出来。
等到姬歌终于在一堆瓦砾碎石中找到那柄金石质地的剑鞘时,孙乞儿已经牵着马车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再墨迹便跟我们马车屁股后边吃尘土吧。”孙乞儿没好气地说道。
姬歌将那柄永遇乐归入剑鞘之中,这才心满意得地点点头。
这柄永遇乐一直有“金鞘玉柄”的金贵名头。
当初穷困潦倒姬歌在拿到它后一度有过想要将其典当的想法,只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这才作罢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知道下次见面景心事会不会伸手朝自己要回去,届时自己总不能从怀里探出一两颗大灵宝钞同他说你的剑我已经卖了钱也花的就剩这么一点了吧?
“来了来了。”姬歌收敛起心神,将那些个杂七杂八的念头先抛之脑后,挥了挥手,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欣喜。
虽然他现在还不清楚应天城穆家对这位孙家武痴的态度如何,但起码自己现在也不是毫无应付的办法了。
有了孙乞儿这块挡箭牌,即便是护不住自己想来也能够保证巫浅浅没事。
马车依旧是由姬歌驾驶着,而巫浅浅与孙乞儿则是坐在车厢之中。
两人一开始是大眼瞪小眼,只不过后来却是孙乞儿最先败下阵来。
着实是孙乞儿不敢太刺激巫浅浅,生怕将她体内的另一个她给“吵”醒。
后来索性他便直接去了走去了车厢,与姬歌一左一右坐在马车车前。
“怎么?你也怕她了?”姬歌看着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孙乞儿,打趣地问道。
虽然他同孙乞儿不是一路人,甚至之前他还想取走自己的性命,但说实话他这人也坏,最起码有一说一,刚正不阿。
而且从奉天城到应天城最快也要一整旬的时间光景,在这一段时日内自己同他总不能两两相对无言吧?
“你以为我同一样?”孙乞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眼,没有回答姬歌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这样聊天可就没意思了。”姬歌耸耸肩,轻轻鞭策了下车马,直截了当地说道。
孙乞儿一边以灵力修复着身上的创伤一边吸纳着天地间的灵气以滋养充盈体内的灵海。
听到姬歌这话后他理了理衣襟,好整以暇地问道:“那便说些有意思的话。”
“这次与我对峙贴身厮杀是不是受伤颇重?”
姬歌本来挥动着鞭条的手臂穆然停在半空中,他一脸狐疑地看向孙乞儿,问道:“这你都看的出来?”
孙乞儿闻言嗤笑一声,指了指他的苍白的脸色还有嘴角的一丝丝血迹,“都写在脸上了。”
“以聚魄境来对抗半步造化境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只不过真正发生在我面前时我又不得不相信,你确实是将我挫败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只不过我不相信你会毫发无损。”孙乞儿目光深邃地看着一片渺茫的前途,悠悠开口道:“之前你确实是遮掩的很好,而且赵首阳与吴碎琼他们二人都没有察觉到你的异样。”
姬歌在吴碎琼投降认输后神情没有表现出顶点的变化,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而且事后他手中的那株金莲迟迟没有收起的原因就是为了要震慑住心思难测的他们二人。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姬歌转头一脸正色地凝视着他,镇定自若地问道。
“这可不能够告诉你。”孙乞儿笑眯眯地说道。
“不说算了,反正你现在人在街上就好了。”姬歌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直言不讳地说道。
说完他轻轻抽了车马一鞭,马车明显又快了几分。
“姬歌你慢点。”车厢中传来了巫浅浅含糊不清的声音。
“巫浅浅你可别告诉我在车厢内吃独食?!”姬歌眉头一皱,扭头喊道。
“没有没有!”车厢内巫浅浅的否认声中明显带有一丝丝的慌乱。
姬歌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直接将右手伸到车厢中,而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车厢内缩了回来。
然后孙乞儿就看到姬歌的手中多了份糕点以及身后车厢后传来的阵阵发狂的怒吼声,他忍不住扯了扯嘴。
姬歌咬了口那块桃酥糕点,笑着说道:“我早就知道你偷偷藏了碟桃酥在怀中,本来还想着你能够多忍耐会的,没成想...啧啧啧。”
说完他将最后一口桃酥也送进了嘴中,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也不知道是饱嗝还是饿嗝。
“姬歌,你个大坏蛋还我的桃酥!”车厢内伸出一双稚嫩的小手来,掐着姬歌的脖子“恶狠狠”地喊道。
“你出手晚了一步,已经下肚了。”姬歌任由那双稚嫩的小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哈哈笑道。
看到马车上毫无顾忌嬉戏打闹的这两人的孙乞儿眼角一阵抽搐,他始终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败在姬歌这种毫无正行放浪形骸人的手中。
“对了,你之前用来...打败我的那两招剑招有名字吗?”孙乞儿神色郑重掷地有声地问道。
姬歌这才拍了拍巫浅浅小手说道:“说正事,先别闹了。”
车厢内传来一声冷哼声,随后巫浅浅才悻悻然地将手给缩了回去。
“当然有。”姬歌正襟危坐,一改之前放荡不羁的懒散模样,沉声说道。
“第一招叫做惊鸿,是我家先祖传授给我的。”
“第二招是学自长城上的无涯前辈的那一剑,剑招名隔世,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我家先祖的剑招。”
“惊鸿,隔世。”孙乞儿呢喃着不断重复着这两招剑式,眼神中充满了崇敬与向往。
能够研创出这两招剑式的人,肯定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吧,不知道千百年前该是何等的风流倜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