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几个人面面相觑,直到小队长匆忙赶来,这才四下散去。
“知道那是谁吗,你们也敢动手?”
“谁啊?这里是国安局。”
小队长瞪了一眼,“那是你们中队长的前领导。”
顿时有人反应过来,“就是被罗队牵连退伍的那个谢营长?”
说话的是刚才被谢蓟生背摔的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忽然间觉得自己也没那么丢人嘛。
人家可是尖子兵,自己输给他不算啥。
审判室的门被关上,谢蓟生缓步走了过去。
房间里回荡着罗嘉鸣那愤怒的声音,“你别动!”
只是这并不能喝止谢蓟生,他径直过去,给阮文倒了杯水。
年轻的姑娘头发上还沾染着一些灰尘,原本丰润的嘴唇这会儿干巴巴的,甚至还起了薄皮。
“喝点水。”
“谢谢。”
“不客气。”
罗嘉鸣看着捧着水杯的阮文,再看看站在那里的谢蓟生,他枪口所对准的方向换了人,“你出去。”
“我来,就是带她走的。”
他并没有接到陶永安的电话,同事接到后去喊他,电话再打回去打不通。
同事说,“那个人叫陶永安,说阮文让他打电话给你,她被人带走了。”
同事好奇,“小谢,阮文是谁啊,你喜欢的姑娘,长啥样?”
“我先回去,周末来加班。”他把手里的扳手塞到同事手中,“帮我把那几个螺钉拧上,回头请你吃饭。”
阮文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
她怎么说都是省大的名人,如果是违法犯罪的话,这事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
所以并不是大张旗鼓的带走。
而且阮文让陶永安打电话给自己。
说明那人是他熟知的。
答案只有一个。
谢蓟生直接来了国安局这边,找到了阮文。
还好这个姑娘向来沉稳,即便是发生这种事情也气定神闲,仿佛没什么大不了。
阮文小口的喝了水,润了润干燥的唇,她坐着,看着站在桌子两侧的俩人,仿若大佬。
审判室内静的只有阮文喝水的声音。
以及,罗嘉鸣那越粗的呼吸声。
“阮文,你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你最好解释清楚,这两样东西的来历,还有你翻译的那本英文书,别跟我说你连英语都能无师自通。”
谢蓟生淡淡看了一眼,“我记得你的俄语就是自学成才。”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这本该是属于阮文和罗嘉鸣之间的战争,一场肉眼可见并不公平的战争。
谢蓟生的忽然出现,改变了战场局势。
阮文变成了优势方,甚至她这个当事人可以作壁上观。
罗嘉鸣把那厚厚的笔记丢到了谢蓟生的怀里,“她早就在准备高考了,还有这个,这是她直接翻译留下的笔迹,还有这个。”
那是他在银行里查证出来的东西,“是她在银行里的存款。”
像是哆啦a梦似的,罗嘉鸣不断的拿出证据,“你以为我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会把她带来?这是我去王家沟问那些插队的知青,这是我去上海和福建那边找的两个考上大学的知青问到的东西,你敢说阮文没有问题?”
证人证词都有,好几页纸。
阮文瞥了一眼,罗嘉鸣的字不错,不过这不妨碍她觉得这是个烂人。
祝福福当初不也是漏洞百出吗?罗嘉鸣怎么就没审过自家媳妇呢?
双标。
证词轻飘飘地落在桌上,谢蓟生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她学英语这件事我知道。”
罗嘉鸣:“……”
“如果你觉得我在帮她做伪证,随你。”
门外,是一群人趴在那里偷听。
谁还没个好奇心呢?
只不过罗队扯着嗓子吼出来的声音好分辨,这位谢营长声音未免小了点。
“至于找证人,王家沟的知青祝福福落水,知青段美娟不去救人反倒是让阮文下水救人,阮文没答应得罪了段美娟两人从此不对付。你去问段美娟,那倒不如去问安平县城举人老宅隔壁的老孙头,我在安平的时候,老孙头也向我举报了阮文,后来阮文组织工人一块学习,老孙头没事就去送热水送汤,再清楚不过。阮文第一期一共教了五十个学生,其中十三人考上了大学,如果你需要这十三人,或者这五十人的名单我都可以给你,他们的去向我知道。”
“你觉得她是间.谍,那开辅导班自然是为了收买人心,这五十个人的心,或者说至少收买了这十几个人的心,不然开辅导班帮助其他学生提高成绩,给自己增加压力是做好人好事、为我国国家建设添砖加瓦?”
罗嘉鸣脸色惨白如灯光,拿枪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至于后来阮文再度开了三个班,还有在工厂的那些学生,我也都知道有谁,需要我把名单列出来吗?既然调查,那就一个人一个人的调查清楚,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别忘了你是侦察兵出身。”
罗嘉鸣像雷峰塔似的维持最后的倔强,“你调查的清楚,但这也不能洗脱她的嫌疑,那五千块钱是怎么回事!”
五千块,那是一个很大的数额。
“他们家压根没有什么积蓄,那五千块怎么来的。”
这个钱,谢蓟生是不知道的。
“如果她真的是间.谍,那压根不会在钱上留下这么大的线索,兑换成小黄鱼不是更安全?”
藏起来,藏在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罗嘉鸣身体微微晃动,显然谢蓟生的话让他坚定的信念动摇了。
不过谢蓟生还是看向了,神色温和道:“能给他解释一下吗?”
阮文倒是没遮掩,“《简要》是我写的,卖了换钱了。”
她分开在几个银行存款,显然罗嘉鸣并没有把所有的银行存款都找到。
这是一个侦察兵,却是个毛躁至极的侦察兵。
“卖给谁了?”
“新华印刷厂的黄厂长。”
“他就那么相信了你?”
“既然不信我说的,那你去找黄厂长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阮文翻了个白眼,迎上了谢蓟生皱眉,她顿时淑女起来。
好啦,她不该故意激怒罗嘉鸣,这么做很不理智。
谢蓟生看着变脸似的,瞬间乖乖巧的年轻姑娘,唇角荡漾起浅浅的笑。
“人我带走了,如果她真的是间.谍,那到时候用我这条命赔你。”
“营长!”罗嘉鸣颤抖着喊,“她到底对你施了什么迷魂咒?”
谢蓟生看着这个比他小了几个月的兄弟,“没什么迷魂咒,我只知道她不是。另外别对自己的同志这么粗声粗气的,你们只是职务上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说的是罗嘉鸣之前吼其他人,让他们滚出去。
这像是重重一击,让罗嘉鸣的雷峰塔轰然倒塌。
审判室的门打开,门外偷听的人猝不及防,有些尴尬的退后几步,看向谢蓟生的眼神都闪闪发光。
只是目光落在谢蓟生的右手上时,一群人惊呆了。
卧槽。
谢营长怎么抓着这女的手?
这俩人什么关系。
难怪谢营长大闯局里,感情是罗队抓了人女朋友?
小队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里面,只见罗嘉鸣抱头坐在那里,合十的手苍白中透出背上的青筋,几乎要迸裂一般。
进来的时候还半下午,现在已然黄昏。
晚霞铺在天际,像是上好的绸缎,绚烂夺目。这是真正的天工。
“小谢同志你调查过我啊?”
谢蓟生并不隐瞒,“嗯。”
有些地方的确古怪,可调查清楚也就释然了。
阮姑姑在王家沟生活二十多年,在整个金星公社有口皆碑。
阮文在联中时读书也还可以,只不过没有拿到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资格,高中毕业后只能在家里帮忙干活。
后来周姑父牺牲,棉厂照顾他们家就多给了个工作名额。
阮文的生活轨迹很清晰,去棉厂前连县城都没离开过。
这样一个人怎么做间.谍?
又是被谁策反了?
凡事都需要一个理由,阮文做间.谍的理由是什么?
压根站不住脚。
到最后,谢蓟生得出的结论,也不外乎是把这归功于她的父母。
尽管并没有在许工夫妇身边长大,但阮文继承了父母的聪明和语言天赋,在开窍后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