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北一脸的这样你就下不去贼船了的坏笑。
靠!钟燃往椅子里一倒,难怪你要叫我来,这人还真不能让其他人来接手。
顾珩北有点幸灾乐祸:明天九局的人应该会上门给你送保密协议。
我讨厌跟他们打交道,MSS都是一帮莫得感情的机器。
钟燃双手紧握放在脑后,颇有些头疼地说,假如被你哥还有我哥他们知道我帮你给纪寒川治疗,你说他们是撕了我呢还是撕了我呢还是撕了我呢?
这边两个成年人压低了嗓门在说正事,那边两个心理未成年却没有克制音量,顾聿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哇哦叫了起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变身了!因为现在没有怪兽啊,只有怪兽出现奥特曼才可以变身!
那怎么办?纪寒川沮丧地问顾聿泽。
顾聿泽年纪小小却很有当狗头军师的天赋:看来我们要先去找到怪兽。
纪寒川问:去哪里找?
小叔叔!二钟叔叔!顾聿泽终于向大人求救了,我们去哪里可以找到怪兽啊?
小泽泽,钟燃温和地说,这个世上没有怪兽,那是动画片里的故事,纪寒川,你也不是奥特曼,你和我们一样,是普通人类。
钟燃的话引得床上那一大一小两个低智商十分不满,两双乌溜溜的眼睛都瞪着他。
二钟叔叔你不懂!他就是奥特曼!顾聿泽鼓着小脸抗议,然后转向纪寒川,翻着小白眼说,他们大人都很笨的!
纪寒川重重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小小声地说:爸爸不笨。
钟燃对顾珩北一摊手:小泽还好,他长大了自然分得清现实和想象,但是纪寒川本来就失忆,你必须时刻纠正他的错误认识,否则他的认知会越来越混乱,包括他把你当爸爸。
没有奥特曼!顾珩北立刻扬声道,纪寒川你记住了,你是个人,不会变身,也不能打怪兽,所以爬到阳台那种很高的地方是很危险的,以后不能这么做!
顾珩北站起来,几步走到床边,不怎么耐烦地问,听明白没?
纪寒川呆呆地看他好一会,点点头:听明白了,爸爸。
顾珩北这会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我不是你爸爸,你可以叫我顾医生。
纪寒川摇摇头,他觉得顾医生不好听,还是喊:爸爸。
看到这个小萝卜头没?顾珩北忍住发作,拎着顾聿泽背上的衣服把小孩提起来,像他这么一点点,才能做我儿子,你这么大块头和岁数,不能给我儿子!
纪寒川眨了眨眼,委屈地说:我也只有五岁啊。
被拎在半空的顾聿泽张大了嘴巴,发自内心地说:你长得好大哦!
顾聿泽扭头,小叔叔,他就是奥特曼!他才五岁就能长这么大了,他以后会比怪兽还要高!
顾珩北手一松,小孩啪叽掉到床上。
他走回去在钟燃身边坐下:我改变主意了,这傻逼爱怎么傻怎么傻,老子管他个蛋!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钟燃都快要笑死了,继而又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了,这还只是开始,他的心智只有五岁,他只信任你,就像雏鸟依赖老鸟
顾珩北抄起一张CT片子飞过去:滚!你才老鸟!
钟燃双手一合,轻松接住,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珩北的语气异常平和,清清淡淡得如同四月微风,三个字却如落石笃定,没可能。
钟燃松了一口气,顾珩北说没可能,那他的担心就真没可能了。
房门被轻轻敲响,钟燃开门,徐进站在门口笑道:钟医生,珩北,快十二点了,要不要先吃饭?
好,顾珩北收拾满桌的资料,顾聿泽,去把你衣服拿过来穿上,我们走了。
顾珩北那个走字才出口,纪寒川就从床上蹿了过来,拉住他衣角,紧张地看着他。
你在这里待着,顾珩北要拧开纪寒川的手,我明天再过来。
纪寒川抿着嘴,拼命地摇头,兔子似的眼睛里已是水雾汪汪。
顾聿泽从床上爬下来,颠颠跑过来抱住顾珩北的腿:小叔叔,我们带奥特曼一起吃饭吧!我有钱!
顾珩北踢了踢腿:有你什么事儿,把你羽绒服拿过来。
小叔叔,孩子眼泪汪汪,哀求道,奥特曼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带他一起吃饭吧!
徐进也急道:珩北,你要是不在寒川是不会吃饭的,他从醒来后每顿饭都是被绑在床上硬灌下去的,只有今天孩子在这才让他喝了一碗汤。
钟燃靠着墙凉凉道:你把他留在这里,他只会不吃饭不吃药,眼巴巴等着你再过来,就像王宝钏苦守寒窑一样。
爸爸。纪寒川哽咽着,憋着哭腔喊。
别叫我爸爸,你是我爸爸,顾珩北头疼地直挥手,给你三分钟自己穿上衣服,还有顾聿泽!你也自己穿!
第69章
这是顾聿泽,这是钟医生,这是徐进,我是顾珩北,顾珩北在出门之前给纪寒川上课,挨个叫一遍,叫错了,你就别出去了。
纪寒川右手手指不停捏着自己左手的虎口,眨巴着眼睛一个个叫人:顾聿泽,钟医生,徐进,顾北北。
顾珩北面上颊骨微微抽动了一下:顾珩北。
顾北北。
顾珩北!
顾北北。
顾珩北怒:你故意的是不是?
顾聿泽悄悄拉纪寒川的手,连小孩儿都替他愁死了:我小叔叔叫顾珩北,你别再叫错啦!
纪寒川抿着嘴,犟犟地喊:北北。
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纪宁生出现在门口,他看到衣着整齐,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纪寒川时瞬间红了眼,纪寒川和顾聿泽都同时躲到了顾珩北的身后去。
顾珩北微蹙了下眉。
钟燃对纪宁生说:你是病人家属是吧?如果你同意我给纪寒川治疗,那有几样事情我需要提前说一下。
纪宁生局促地舔了舔唇:您说。
纪寒川的病情比较复杂,如果要我来治疗,必须转到我的医院。
纪宁生恭敬地点头:这个没问题,我等会就办转院手续。
然后,钟燃指了指顾珩北,一脸的公事公办,鉴于病人现在只认得顾先生,接下来的疗程里我会安排病人和顾先生多接触,你要签一份同意书,在治疗期间内病人如果有任何状况,顾先生有权利做出任何决定;病人如果发生任何意外,顾先生也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这叫什么话?纪宁生登时就炸了,什么叫发生意外他无需承担责任?
钟燃微笑道:病人之前有过绝食、攀爬阳台等危险性的行为,以后这种行为也不可能完全杜绝,谁也不能保证他每次都能绝对安全顾先生原本就没有帮忙的义务,如果病人出现意外还需要他承担责任,那就太伤人心了,家属您说对不对?
纪宁生气血直往脑门上涌:你你这是什么医生?
我是心理医生,有职业资格证的,钟燃耐心而温和地说,当然您如果一定要求我们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也是能做到的,我们医院软包房的条件还是很好的,隔离椅都是进口的。
顾珩北手背抵唇轻咳了一声,钟燃说得他都要憋不住笑了。
钟燃轻飘飘斜过去一眼,顾珩北不笑了。
他兄弟在给他找场子,他得绷住喽。
纪宁生的脸跟个交通灯一样红了绿绿了黄,气得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钟燃叹了口气,颇有些痛心疾首:现在有一些人呢,总是会把别人的古道热肠见义勇为当成理所当然,不思图报不懂感恩,不学雷锋董存瑞,一定要学东郭先生,弄得很多正义善良的人连老太太都不敢扶这位家属您肯定不是这种人对吧?
徐进小声道:纪哥,钟医生要授权书也可以理解,你放心,他们不会伤害寒川的。
纪宁生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你听他说的是个正常医生的话吗?
哦,钟燃耸了耸肩,我这个医生听力还是很正常的。
纪宁生的嘴角狠狠抽搐,像是被人扇了个巴掌却只得忍着:好,授权书也可以。
一行人出了病房,进入电梯,顾珩北自然而然地让顾聿泽牵住他一只手,纪寒川眼巴巴看了,也想去牵另一只。
顾珩北其实不是故意的,只是他刚好习惯性把另只手插进裤兜里当然如果他注意到了也不会让纪寒川牵的。
小小的轿厢里响起了抽泣声。
纪宁生急问:小川你怎么了?
纪寒川戴着帽子口罩,没人能看清他表情,但大家都知道哭的就是他,纪宁生问话他也不答,自己缩到电梯壁角,蹲到那个三角位置里,嘤嘤嘤地哭。
徐进和钟燃面面相觑,纪宁生光着急没办法,顾珩北一脸尬死。
只有顾聿泽最不忍心:奥特曼你怎么哭啦?
纪寒川一抽一抽:北北不喜欢我。
电梯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诡谲,纪宁生控诉地瞪向顾珩北,钟燃有点想笑又忍住了,徐进没什么底气地劝了句:
寒川,没有这样的事,珩北他,他,啊就是再昧良心他也说不出你北北很喜欢你这样的瞎话来。
幸好还有救场小天使顾聿泽。
顾聿泽抱着顾珩北的手摇了摇:小叔叔,你为什么不喜欢奥特曼?他很好的。
顾珩北面无表情地甩开手:你喜欢,你去牵他。
好吧,顾聿泽走到角落里去牵纪寒川的手,奥特曼你不要哭了,我牵你啊。
纪寒川还是哭,顾珩北冷冷道:再哭你就别出去了。
戛抽泣声跟刹车似的生生憋回去了。
纪宁生按捺不住:顾珩北,你这个态度我怎么放心把小川交给你?
顾珩北微微侧眸,薄薄的眼皮扫了纪宁生一眼,懒置一词。
钟燃凉凉道:病人家属,你现在就可以把病人领回家去,我想顾先生求之不得。
钟燃本来就对姓纪的没好感,他虽然不清楚以前的事,但就纪宁生出场的这短短时间来看,显然这人以前没怎么善待过顾珩北。
什么玩意儿,谁特么在求谁啊,钟燃心上窜起不满。
1.68平方米的小小空间里风雨雷电,硝烟密布,徐进抹了抹汗湿的额头,尴尬地打圆场:这电梯,嗨呀,有点热。
叮!
谢天谢地,电梯终于到了一层,徐进赶紧说:钟医生,请。
钟燃敛了脾气,客气了两句,和徐进走在最前面。
纪宁生落后一点,他一步三回头地看纪寒川,纪寒川帽檐拉得低低的,一手和顾聿泽牵着,一手扯着顾珩北的衣角。
顾珩北察觉到纪宁生一往后看,顾聿泽就不自禁往他身后瑟缩一下,他放慢脚步,把小侄子抱起来:宝贝儿,那个叔叔怎么了?这么害怕?
小叔叔,那是个怪叔叔。小孩儿抱着顾珩北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把自己被怪叔叔抱到阳台上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纪宁生再一次往后扭头看的时候只觉眼前一花,一记重重的拳头砸在他的脸上,他痛呼一声,接连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腥咸的铁锈味在口里弥漫,纪宁生只觉得眼前发黑,脸颊痛麻得几乎失去知觉。
纪哥!
小北!
走在前面的徐进和钟燃听到动静一回头,赶紧冲过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动起手了?钟燃拦住顾珩北。
徐进扶起纪宁生:珩北,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顾珩北脸色铁青,他食指指着纪宁生,隔空用力点着,厉声道:纪宁生,你再敢碰我侄子一根寒毛,我把你从26楼阳台扔下去!你看我敢不敢!
钟燃一听就明白了,袖子一捋也要冲过去揍。
徐进急得半死,好说歹说又拦住钟燃,一边喊道:珩北,那是误会,当时情况紧急
没他妈那么多误会!顾珩北眼眸里寒芒迸射,宛如利刃出鞘直刺纪宁生的心脏,除了你弟弟,你眼里还把别人当过人?你把你弟弟当过人?你看看他!
顾珩北长臂一伸把呆呆站在他后面的纪寒川拉到前面,让纪宁生看个清楚,他现在看到你就烦!从你到他身边,你做过什么事情是对他有帮助的?好好的阳光正道你不走,成天往浑水里钻,一天鼠辈,你就一辈子鼠辈!
顾珩北胸中沉潜着一把怒火,犹如海底深处压抑经年的熔岩猝然爆发。
今天你弟弟在这里,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他现在这个样子你敢不敢对他承认一句缅北是你自己要去的?你敢不敢跟他承认在火锅店里你故意晕倒就为了把他从A国叫回来?从那之后你没一天不在撺掇他跟我分手!你无所不用其极撮合他跟伊万卡在一起!你闹死闹活闹自杀把他折磨得疲惫不堪,你像条蛇一样缠着他恨不得缠死他!他现在痴了傻了你怎么还有脸好端端站着?你怎么还有脸碰我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