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闻月张了张嘴,她很想说,贵妃是不可能让胤禛阿哥穿您做的东西的,所以这又是何必?却还是没说出口,她虽然已经决定就跟着德贵人了,但她重情,这般编排前主的话她还是说不出来的。

乌雅氏知道闻月想说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没有说出来。不过乌雅氏不在乎,她就是看重了闻月重情才拉拢她。想要在这后宫之中有一番作为,没点心胸怎么行。

乌雅氏知道自己出身低下,日后升上高位的机会渺茫,而佟佳氏却已经站在了顶端,她现在,连佟佳氏的衣角都够不着。所以拉拢闻月不算什么,她最需要的,是在后妃中给自己找一个同盟。

观察了这许多日子,乌雅氏已经圈定了几个人选。头一个当然就是娴嫔,近年来也一直荣宠不衰,如今隐隐有后宫第一人的势头,而且还握有宫权,简直是最佳人选。唯一不好的就是娴嫔太完美,家世、地位、孩子都齐全了,没有什么缺的。而且已经有了宜嫔在前,自己靠过去有很大可能会被当成依附者。乌雅氏有些犹豫不决,但想了想,这是最优选择,还是决定先去试探一下娴嫔是什么态度,反正也不亏。

若娴嫔不成,第二选择就是惠嫔了。惠嫔虽然已经失宠多年,但谁叫人家会养孩子,硬生生把排行第五的阿哥养成了皇上的长子。而且惠嫔手上还握着油水最多的内库,这简直叫人不想流口水都不行。而且惠嫔有权无宠、自己无势却得宠,正好互补。乌雅氏暗暗决定,若娴嫔那里的态度不能令自己满意,就去找惠嫔。

云荍却不知道自己叫人称量了一回,还得了个冠军。她现在正在焦急的等着,坐不了一会就站起来去门口望一望,福华跟在她后头来回转,笑道:“主子别急,福生这会儿估计才接着人呢,从宫门走进来得废一会子功夫。”

云荍听了皱起眉,嘟囔道:“你说这皇宫没事修这么大干什么,还不让人坐轿子,多浪费时间。”

福华捂着嘴偷偷笑了,主子这是又犯傻了,若不修大些哪够这些人住呢。再说就算派了轿子去接,只怕富察夫人也不敢坐呢。

云荍又往外探一回头,没看到人,倒是叫外头的热浪给冲了回来。云荍紧着回身去喝了一杯酸梅汤,舒了口气:“这破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好在屋子里放了好几个月冰盆,这里的建筑又都是梁高进深的,才算没把人热死。

“对了,给富察夫人洗漱的水都准备好了吗?还有水果,都冰镇了吗?”云荍问道。

“主子放心,都预备好了。保证富察夫人一进屋就能用。”福华回道。

“不行,这天儿,那水估计都给搁热了。你去,将水换一道,再弄些碎冰进去,让水冰一些。”云荍想想还是不够细致,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福华掀了帘子出去。

云荍又开始在屋里来回转圈圈,青柳和青莲在屋里伺候着,却也不敢劝,只站着当个背景板、听吩咐罢了。

福华办完事回来了,长春宫大门却还不见福生的影子。

云荍皱眉,走的再慢这个时间也该到了,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福华也是一样的猜想:“主子别急,不如叫林同去找一圈?”

云荍点点头同意。

福生确实是领着人耽搁在路上了,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穿过御花园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正挺着还没显怀的肚子的德贵人。

“这不是娴嫔娘娘身边的福生姑娘吗?大热的天,有什么事儿叫下面的小丫头跑跑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出来了。”德贵人一声出来,将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福生唤住了,待福生往她这边走了几步,仿佛才看见福生身后跟着的人,“这是哪家夫人?”

福生紧走几步,站定行礼:“奴婢见过德贵人,贵人吉祥。奴婢是奉了娴嫔娘娘的命,接富察夫人去长春宫。富察夫人是娴嫔娘娘的娘家嫂子。”说完让到一旁,将身后的色赫图氏让来出来。心里却是颇为纳闷,德贵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虽说御花园是比屋子里凉快些,可那也是在屋里没有放冰盆的情况下。哦,是了,德贵人怀着身孕,想来是不能用冰盆?可是这不足三月就出来晃荡,就不怕肚子出事吗?福生偷偷瞥了一眼德贵人的肚子。

色赫图氏却是大大方方的跟德贵人见了礼:“臣妇色赫图氏,见过贵人,贵人吉祥。”

德贵人上下打量她一回,不由赞道:“果然是娴嫔娘娘的娘家人,这通身的气质可不是跟娴嫔娘娘一个样。”

色赫图氏不知道眼前这位贵人与自家小姑到底是何关系,也不愿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小姑招惹了麻烦。故而虽然心里对德贵人的话很不以为然,却还是应了一声:“贵人廖赞了,臣妇愧不敢当。”

德贵人笑道:“有何不敢当,夫人不要谦虚才是。”

色赫图氏只抿嘴笑一笑,做个害羞状,也不答话。

福生上前一步,行礼道:“还请德贵人恕罪,我家主子怕是还在等着,奴婢得告退了。”

德贵人已然达到目的,也不强留:“是本小主的不是,耽搁你们了,快去吧。”

福生告罪一声:“不敢当贵人此言,奴婢告退。”带着色赫图氏消失在了德贵人眼前。

闻月询问:“主子?”

德贵人扶扶头上的步摇,将手递给闻月:“回吧。”

福生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了来寻人的林同,知道云荍等的急了,也不多话,只闷头赶路。

云荍终是看见福生带着人进来了,激动的站了起来,好歹还记着规矩,没有迎出去,眼巴巴的看着色赫图氏一步步走近。

色赫图氏一脚跨进门,瞬间感觉从火焰山回到了人间,这夏天的京城,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没等看清眼前人的样子,就已经拜了下去:“臣妇色赫图氏,参见娴嫔娘娘,娘娘吉祥。”

云荍上前扶起她,抿着嘴道:“嫂子不用客气,快起来吧。”没见着的时候焦急激动,等见着了那股子心情却又无处安放。到底只是少年时见过几次的熟人,不是血脉相连、日思夜想的亲人。酸楚的眼泪本来已涌入眼眶,这会儿却不知该如何掉下来,竟是憋了回去。

云荍觉得自己得调整一下情绪,这般心情与人相处怎么行。不管怎么样,眼前这个人,已经融入了她曾经的那个家,已是她大哥最亲近的人了。

扶起色赫图氏后,直接道:“嫂子一路来辛苦了,先去洗漱一番,咱们再叙旧。”说罢示意福华领着色赫图氏去内室,福生却是一将人领进门就自觉的下去收拾去了。

色赫图氏也知道自己这一路出汗,形象估计不太好,顺从的答应了,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与云荍少年时只见过几面,并不熟悉。她嫁进富察家的时候,云荍已经入宫了,所以也没有机会相处。在富察家这许多年,她是深深的知道公公婆婆对小姑的宠爱的,就是丈夫,与小姑的感情也非常好,这次进宫前还特特唠叨了许多。就算不谈感情,功利些说,她儿子日后的前程还得靠着云荍呢。于是色赫图氏便有些忐忑,生怕与小姑处不来。好在云荍的态度让她放松了许多,对与云荍的相处也多谢把握。

待色赫图氏洗漱完出来的时候,云荍已经调整好情绪,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嫂子可舒服了些,这是酸梅汤,一直冰镇着,嫂子先解解暑。”

色赫图氏大方的端起酸梅汤一口饮尽,放下被子笑道:“叫娘娘笑话了,臣妇是真渴了。”

云荍见她行事大方,不扭扭捏捏,登时印象就好了一大截:“笑话什么,都是一家人,嫂子不与我客气才是亲近呢。”她也不自称本宫了,本来平时她就不爱这自称,这会儿看看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也不怕会传了出去叫人嚼舌根子。

色赫图氏顿时更放开了,她本就是这种大大方方、有话直说的人,这会儿见云荍也是个直爽性子,那还假客气什么呢。

第70章

色赫图氏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来,却是雕刻成了貔貅的样子:“这是公公托人从江南找的羊脂玉,又在苏州请了名家雕琢而成,是给阿哥的礼物。阿哥的洗三、满月、周岁家里都没能送上东西,很是愧疚,这玉减薄了些,只能先聊表一些心意。”

因为常德之前的官一直做的不大,所以色赫图氏还是白身,她本来是没有资格入宫的,但云荍六七年没见到家人,就去求了佟佳氏,破例下旨招了色赫图氏进宫。所以色赫图氏进宫即不能带人,也不能带包袱,只能随身携带一些小件东西。而且这次过后,下次再见就得等到常德给她挣个过得去诰命回来了。

云荍接过,触之生凉,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何须这般,便是没有东西,他便不是阿玛的外孙、哥哥的侄子了不成。这个我收下了,不过家里本就艰难,以后还是不要预备这般贵重的东西了。便是一粒米一棵菜,也是真心。”又吩咐福华,“去叫奶嬷嬷把景顾勒领过来,见见他纳克楚。”虽然景顾勒已经更名为胤礿,云荍大多数时候还是更愿意叫原来的名字。

色赫图氏抿着嘴笑也不接话,话是这样说,可这礼更多的还是送给外人看的。小姑与娘家人亲近了,一来能给一些人警警神,他家小姑是有家族在背后支撑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扯的;二来,富察家在宫里有一位备受宠爱的娘娘,在外行事也能更方便一些,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云荍又拉着色赫图氏问一些家里的情况,上一次虽然萨布素也回了信,可那能说多少话,不过是笼统的说句好罢了。

正聊到色赫图氏的一双儿女,就听见福华掀起帘子道:“阿哥来了。”

云荍转头瞧去,就见景顾勒迈着一双小短腿走到门槛前,奈何腿却没有门槛高。景顾勒拒绝了奶嬷嬷要抱他过去的意思,两手往门槛上一把,使劲儿把一条腿蹭了过去,又艰难的将另一条腿也甩了过来。

终于进来的景顾勒站着喘了会儿气儿,才一头朝云荍奔去:“额娘!”

云荍一把接住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景顾勒,先扶着他站稳,替他抚平方才弄皱的衣裳,才绷着脸教训道:“往日说的都忘了不成?见到额娘要先做什么?”

景顾勒嘟嘟嘴,不过还是乖乖的拱手道:“儿子给额娘请安。”

云荍拍拍景顾勒的脑袋,笑道:“这才是乖孩子。来,这是你的纳克楚,给纳克楚请安。”

景顾勒歪歪头看着眼前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小小的脑袋里还不太懂纳克楚是什么,却懂得要听额娘的话,再次拱手道:“给纳克楚请安。”

色赫图氏早就立起来了,见景顾勒行礼赶忙往旁边避,反过来还要给景顾勒行礼:“怎么敢当阿哥的礼,该是臣妇给阿哥请安才是。”

云荍使眼色让福华上去架住色赫图氏:“嫂子别这样,景顾勒还小呢,又是头一次见,就当认亲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讲规矩,这会儿就别折腾了。”

色赫图氏还是有些踹踹,对着云荍她尽可以大方,那是因为云荍毕竟是富察家出去的女儿,血缘关系是断不掉的。景顾勒却是皇家子嗣,身上流着的是皇家的血脉。对于色赫图氏这样的古代女人来说,皇家是神圣不可冒犯的。这么来说吧,她在云荍面前大方还是有一定刻意的成分的。

云荍拉过景顾勒,掏出手帕给他擦汗:“可热着了?”

景顾勒点点头:“恩,要喝酸梅汤。”

云荍点点景顾勒的鼻子:“小馋猫!不过看在你今天听话的份上,就允许你喝一小杯。”

景顾勒得了允许,笑的眯起了眼。云荍将他抱上榻,让他自己在一边耍,自家还是与色赫图氏说话:“方才见着嫂子高兴的都忘了问了,皇上年前就跟我说你们要进京,怎么拖到现在才来呢?”

色赫图氏嗨了一声:“原本也是打算过了正月就动身的,哪知道北边的毛子不等正月过了就来抢东西了,公公和夫君在饭桌上就被叫去抵御了,这一打却是打到了四月底才算把毛子赶了出去,夫君也才能卸了任。”

云荍心都提起来了,一叠声问道:“阿玛和哥哥如何了,可伤着了?伤的可严重?”

色赫图氏连忙宽慰道:“娘娘别担心,是我的不是,没说清楚。公公现在是副都统了,等闲是不能上前线的,这次倒没有伤着。夫君也只是受了皮外伤,养了一个月便好了,我们才动身的。”

“那便好,那便好。”云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她是真怕哪一天突然就听到萨布素和常德不好的消息。报效国家她不反对,战死沙场却是很难接受的。

云荍又连声吩咐:“福华,你去库房里看看,从前皇上赏下来的药材,挑些好的一会儿给富察夫人带回去。”

“娘娘留着自用吧。”色赫图氏连连摆手,“自家里走的时候带的最多的就是药材了,咱那地界儿娘娘又不是不知道,盛产人参之类的东西。”

“你们带的那是你们的,我送的却是心意的。再说外面的再好,顶好的却是都送进宫了。嫂子也别与我客气,我也只有一两样,多的是再没有的。”云荍不可置否,再说她也没啥大病,这东西放在那儿还流失药性,白可惜了。

色赫图氏见状也不再推辞。

先聊两句就到了午膳时间,色赫图氏一早入宫没用多少,刚才虽然垫了些点心,还是饿得慌。云荍也是一大早的心焦没用早膳,这会儿也早饿了。

传了膳,云荍将景顾勒放在为他特制的用餐椅上,给他围了个围脖,就让他自己吃去了。色赫图氏等云荍坐下了才敢坐,云荍虽不想与人生份,却也知道,只有遵守规矩才能让他们活的更好。

俩人刚坐下,梁九功就带着人来了。

“皇上知道娴嫔娘娘的娘家嫂子今日进宫,特意赏下几道菜。”梁九功笑着让出身后捧着菜的小太监,也不多,就四道而已,“皇上吩咐了,娘娘不必谢恩,自用便是。”

话是这样说,云荍还是站起身,福了一福:“妾谢皇上赏赐。”

待小太监将御菜摆上桌,梁九功就告退了,他还得回去伺候康熙用膳。虽说康熙身边有一堆人等着伺候他,但梁公公敢保证,那群人加起来都没有他伺候的合康熙心意。

云荍看到坐下的色赫图氏比之刚才又忐忑了些,笑着宽慰她:“无事,嫂子放松就好。”

色赫图氏应声是,梁九功不在,她可以努力使自己表面看起来不那么惴惴不安,但心里却还是存着对皇家的畏惧。

安静的用着膳,色赫图氏的注意力却不时的叫旁边的景顾勒吸引去。云荍见色赫图氏频频望向景顾勒,也瞅过去,顿时笑了出来。

景顾勒才两岁的小人儿,虽然云荍从他一岁起就开始训练他自己吃饭,但小孩子的骨骼还没有发育齐全,力气也不能使用自如,就导致了景顾勒现在吃饭还是会糊的满脸都是。

色赫图氏见云荍笑了,也低低笑了起来,方才实在憋得狠了。

景顾勒愣愣的举着一勺饭,眨着大眼睛看着莫名其妙笑起来的大人,鼻子上和脸上还糊着饭粒,那样子怎么看怎么萌,云荍恨不得把儿子抱进怀里好好揉搓一番。

景顾勒看了一会儿也没发现额娘和纳克楚为什么笑,晃晃头也不管她俩了,接着张大嘴,‘嗷呜’一口将一勺饭送进了嘴里。

色赫图氏笑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道:“阿哥真是天资聪颖,宁莫顺这么大的时候还要臣妇哄着才肯吃东西呢。”

云荍失笑:“哪里就算的上聪明,不过是我不叫人惯着他,自打会吃饭起便让他自己吃。若不吃也不哄他,饿上一回就没那么多毛病了。”

色赫图氏有些惊讶云荍的教子态度,虽说理性上都知道不能溺爱,但自己生的自己疼,哪能说什么样就做到什么样呢?

“娘娘教子有方,臣妇惭愧。”色赫图氏佩服到。

“罢罢罢,快别夸了,再夸下去我不吃饭都该饱了,高兴的!”云荍摇摇头,笑道。

色赫图氏抿嘴一笑,膳桌上复又安静下来,只听见细细的拒绝吞咽之声。

用完膳,云荍本来就有带着景顾勒午睡的习惯,又体谅色赫图氏一早进宫,就道:“不怕嫂子笑话,我一贯都是有午睡的习惯的。嫂子一早进宫想来也累了,房间都已准备好,嫂子便先去歇一会子。”

色赫图氏笑着答应,由着福生带去歇息了。

云荍将景顾勒哄睡着,吩咐福华研磨,就在内室开始写起东西来。经过一上午的接触,云荍认为她这个嫂子还算是个明事理比较大气的女人,可以给予一些信任。当然最关键的是,现在除了信任色赫图氏,云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午睡醒来,云荍又与色赫图氏闲话几许,就到了色赫图氏需出宫的时间了。

云荍示意福华将一个包袱交给待会儿要送色赫图氏出宫的福生手上,笑道:“这次虽没见到侄子侄女,见面礼却是不能少的。还要劳烦嫂子一路带回去了。”不能带东西进宫,却能带着赏赐出宫的。

色赫图氏行礼:“谢娘娘赏赐。”娘娘说是给,她们却得当赏赐来接,不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彼此明白心意就好。

云荍又从头上拔下一根鎏金的簪子,插到色赫图氏头上:“嫂子过门我也没见礼,这个就全当是赔礼。”扶着色赫图氏看一看,“看来我眼光不差,果然很配嫂子,内务府的技术有长进。嫂子该带着叫哥哥看看才是,也馋馋他。”说罢捂嘴轻笑几声。

看着十足成色的金簪,带在头上却轻飘飘的一点儿也不坠人,色赫图氏心里有了计较,也笑着应道:“是该好好馋馋他,见天儿的在家里跟我显摆妹妹,欺负我没有妹妹呢。这回也得让他瞧瞧,我虽没有嫡亲的妹子,却有嫡亲的小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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