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啊,穆衍对这大半夜入莫府寻她真是越发的轻车熟路了。
“自然是要紧事。”穆衍不做辩驳,只道:“我顺着你说的追查萧山,直到今日晚上,才寻到一丝线索。”
汇亲王当年被查出有反叛之心,才被贬斥,圣上念及旧情,命汇亲王至边塞寒苦之地思过,非召不得入京,至今已有十五载。
当年告发汇亲王反叛的,则是那位跟随汇亲王出生入死的副将聂鑫。
这些事都不是秘密了。
“那位告发汇亲王的副将聂鑫,有一位云楼相好的。”
云楼是京城中最大的秦楼楚馆,坐落于城西云江之上,日日夜夜灯火不断,是那些男子口中真正的极乐之地。
聂鑫白衣出声,生的皮肤黝黑,五大三粗,将至三品,按理来说,这样的品级,就算是想要娶一个世家小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谁让这位聂将军有克亲之名。
一家老小伴随着他的节节高升,都是突发急症而亡,他每升一级,家中必有人去世。
到最后,也就无人敢与他结亲。
这位相好的,还是穆衍废了许多力气,调用了近半的手下,才寻到的。
莫欢有些意外。
当年聂鑫虽告发汇亲王,可他手中也查出了不少事情,都是肮脏污秽的,即便告发汇亲王,也没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圣上当年派遣大理寺卿亲查此案,也没能查到云楼的风尘女子头上,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无人在意时花费许多才查出来。
可见此案当年有多么的错综复杂。
“那女子叫做雁娘。”说起正事来,穆衍早便将方才的尴尬抛之脑后,“如今已有三十六岁,在云楼之中做教养嬷嬷。”
年华逝去的女子,在秦楼楚馆之中自然是比不上那些正值韶华的年轻女子,一般情况下,这些年老色衰的女子要不是年轻人攒够了银钱为自己赎身,要不是有人替她赎身。
若是不曾赎身的,美貌逝去之后,就只能做些洒扫的活计了,再有的就是靠着关系做那些新来姑娘的教养嬷嬷,教那些女子如何伺候客人。
莫欢活到如今,还不曾接触过风月场所的事情,一时间多了几分好奇。
“你既说这雁娘,莫非她和萧山有些关系?”她大胆的猜测。
少年眼中划过欣赏之色,“当年这雁娘同聂鑫相熟,十之八九是萧山在背后安排,雁娘那时正是韶华之际,那时云楼的老鸨子有一个妹妹,她妹妹做了萧山的妾室。”
“这样的关系应当不难探查才对,为何当年大理寺毫无察觉。”莫欢道出心中疑惑。
“那老鸨子的妹妹一直抚养在暗中,并无几个人知晓,至于雁娘与聂鑫的事情,应当是华嵘在暗箱操作。”
唯有他,才能有这个能力将这些事完全遮掩下去。
莫欢面色沉沉,“这么说,确实也解释的通。”
十五年前,华嵘就已经能只手遮天,陷害一个亲王,倘若不是往事如烟,过去了这么多年,穆衍想要查到这些事情,实在是难。
“那能找到雁娘与聂鑫来往的证据么?”
倘若能掌握这个证据,在从这些线索之中顺藤摸瓜,后面的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穆衍轻轻蹙眉,“这个只怕难。”
毕竟聂鑫都死了十五年了,华嵘是什么人,他既然放虎归山,就不怕被反咬。
想来雁娘与聂鑫来往的那些证据早就被抹杀了,以至于华嵘都没有杀雁娘等人灭口。
“那你说的那个老鸨子,如今还在云楼么?”
她没去过青楼,却也知道当老鸨子的人一般都不是很年轻,更别说又过去十五年。
一个老妇人,在以姿色赚银钱的地方能待多久。
穆衍看她一眼,“你想做什么?”
莫欢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若是那老鸨子在的话,说不定能留下什么证据来。”
穆衍就知道,这姑娘可不是什么安分的。
“她如今已不是云楼的老鸨子了,云楼如今是她的徒弟樱娘子在管理。”
莫欢了然,“也就是说,她还在云楼,只是鲜少露面。”
少年点头,想到她方才的话,默了默道:“若是你想从那个老鸨子身上下手,只怕是难。”
“为何?”莫欢不解。
少年眉目凛然几分,“那老鸨子身边,有两个高手。”
他不是没动过和莫欢一样的心思,派去的手下险些被发现,幸得那两人为了老鸨子的安全,没有追出去太远,否则,他的手下又要折掉几个。
“萧山派去保护她的?”
“应当是。”
莫欢叹了口气,感到深深的无力。
如今重活一次,想要复仇,想要解开那些藏在漩涡中的迷题,她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么的微不足道。
哪怕是借助穆衍的力量,依旧是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看来她得要快一些掌握苗蛊的能力才行,也好也自己添一份助力。
见她神色惆怅,穆衍出声宽慰道:“你也不必着急,那老鸨子很少出门,不过每月十五,都会去萧山的府上同她的妹妹相聚。”
“也只能如此了。”她点点头。
萧山与华嵘,同当年汇亲王一事少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莫亭渊在这场阴谋之中,又是扮演了何等角色。
她正思虑之际,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小布包送到她面前。
她睁大眼睛,“这是?”
“袖箭。”
莫欢睁大眼睛,将布包打开。
半臂长的金属圆桶,靠近手腕的地方打磨成了箭头的图案,最上面可放袖箭的地方有六个小孔,尾盖上有两个绑带,触手像是动物的皮毛做的。
穆衍将袖箭的每个构造同她解释了一下,又将佩戴的方法告诉她。
“这是六发梅花袖箭,威力不算大,但若是射准了,顷刻之间也能取人性命。”
手指抚过冰凉的金属圆筒,莫欢将其套在了手臂上,按照穆衍说的方法佩戴好。
这个就像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般,尺寸是正好的。
不得不承认,莫欢很喜欢这个。
不过。
“为何送我这个?”
少年神情不变,“如你所说,我们全是朋友,也是合作者,你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万一哪天遇到危险了,无端端死了,我岂不是很亏。”
“……”
一时不知道他是在骂自己还是夸自己。
罢了,看在袖箭的份儿上就不同他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