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言看着面前的粪桶,忍住腹中翻滚之意,她让佩儿拿了一块布反复冲洗之后,猛的挂在桶沿,强忍着恶心伸出手轻轻捏住桶沿,抬了起来,不到片刻,因为用力过小,粪桶不慎滑落,里头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溅了一地,旁边还在洗衣服的人被她这么一弄,满脸粪水,那味道瞬间传开了来。
“啊!”旁边的人惊呼起来,气的不能自己。
管事的姑娘见状,忙上前寻问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指着周婉言道:“怜儿姐,她把粪水全部撒在我们脸上,这些刚洗过的衣服,全部都脏了。”
姑娘闻言,眉心怒火中烧。
粪水溅不溅他们脸上不要紧,但衣服要是脏了,怕是会耽误进程,到时候她们全都得遭殃。
那被称为怜儿姐的姑娘听完后,面露诡异的笑,走进周婉言身边,随即闻到一股浓郁的鱼腥味,周婉言还没来得及捂鼻,下一秒,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朝她的小脸蛋儿挥了过来。
啪的一声。
脸瞬间红了一片。
虽说怜儿岁数不大,但这力道却是非比寻常的,看来在这地方有些年头了。周婉言曾以为何氏是这世间扇人巴掌最痛的女人,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怜儿举起一旁的搓衣板向周婉言狠狠地砸了过去:“混账东西!本来就是从乡下来的乡野村姑,真把自己当小姐了?干活不好好干,你就给我跳到那口井里去!”
佩儿倒是个护主的,见状忙以身挡在周婉言面前,面露恳求之色,唯唯诺诺道:“还请怜儿姐放过,我今日就把我家姑娘弄散的活全部干好。”
那怜儿之前收了佩儿不少贿赂,周婉言平日里偷懒不干活,她可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知最近给的银子越来越少,天天见着她那张半死不活的脸,怜儿心里不由的生出一股儿气来,这不,寻了个爆发点,她非得狠狠地收拾收拾这个贱丫头!
“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这样对我说话!还我跳进去?等我回去,我定将你将入抓紧来丢进去!”即便是落到如此境地,她也不甘示弱。周婉言也不相信自己会一辈子在这里,一时半会的恶臭,她可以忍受,但面对挑衅,她是万万忍受不住的。
这大小姐脾性还没改呢。
没成想那怜儿不怒反笑,朝着天露出她一嘴白牙哈哈大笑:“你不会真以为你还可以回去吧?小贱蹄子,竟然敢顶撞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分位,来人!给我抓住她!”
怜儿在庄子的日子已经许久了,聪明伶俐又会干活,很得管事嬷嬷的喜爱,上一位管事嬷嬷到了年纪便打发回乡了,这里除了剩下的嬷嬷们,她便是领头的,谁敢不听她的话。
立即来了几位人高马大的女子,三四五除二便将周婉言制裁住。佩儿刚想护在主子跟前,一旁的姑娘立刻拉住她,小声咕喃道:“我瞧你也是个机灵的丫头,怎么这么想不开呢?那姓周的活该,惹怒了怜儿姐可没好果子吃。知道你护主心切,可这,不是你该护主的地方。”
佩儿还想上去,不过还是被拉住了。
那周婉言努力挣脱,却还是一点余地也挽回不来。
她虽然从小在乡下长大,可是那双手,是真真没干过什么重活的。日日读书写字,力气哪有她们的大。看着自己被按的动弹不得,她也怕的双腿发抖,刚想开口求饶,又立马闭嘴,她心里有一种骨气,她是莫府嫡长女!她不能向这些人低头!
怜儿姐晃荡一些又给她另一边来了一巴掌,随即拍手称好:“嗯!真当是对称!”一堆人立马笑成一片。
周婉言脸气通红,羞愤不已。
她明明该在莫府做她母亲的掌上明珠,如今却来这种地方给人戏弄。
这一切,不都归根于莫欢那个贱人吗!
都是她,害自己如今变成这样!
想此,眼神狰狞,悲恨交加。
那怜儿以为周婉言是瞪给自己看的,大骂:“你这贱人,你还不服气?”
怜儿冷笑,她伸手娴熟的抬起地上另外一桶没被打翻的粪水桶,朝周婉言走去。
那周婉言吓得差点跪地求饶,她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那粪桶,距离自己太近还散发出阵阵恶臭,她看着怜儿那张得意的脸,刚开口道:“不要……”
“后面的,仔细走开!”
哪知下一秒,怜儿力大如牛,她猛的一挥桶,那桶种的恶露污秽尽数朝周婉言那张干净的小白脸上扑了过去。
哗啦,滋。
还带声的。
那张白净的小脸瞬间漆黑一片,脓黄色的东西黏糊糊的沾在她全身,因为刚刚想要说话,嘴巴有些张开,那口中还带了些……瞬间,像个粪人一样,连那些个姑娘也嫌弃的松开她。
被松开之后,周婉言放弃了挣扎,垂死坐在地板上。
佩儿哭出声音来,挣脱了其他姑娘的制服,忙好不嫌弃的冲到周婉言身边去:“姑娘,没事吧?呜呜。”说罢,豆大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怜儿嫌弃的瞪了她一眼,看着一片狼藉,她笑吟吟的看着周婉言:“婉言,你看呢……这一地都是你干的好事,今日就小罚你,把所有的衣服都洗了,所有的粪桶都挑了,不做完,不许吃饭。其他人,休息。”
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问她的生死。只知道自己不用干活了,由不住的开心欢呼。
她沦为这般境地,这些人还开心的手舞足蹈。
人愤怒到一定境界是不会大吼大叫的。
周婉言呆呆的坐在地板上,眼神十分空洞,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佩儿吓得以为她神志不清了。连忙哭到:“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吓佩儿,这些人得寸进尺,太过分了。”
周婉言卷长的睫毛一颤,就有一滴浑浊的黄水滴下来,她湿漉漉的头发上全都是恶心的粪便。她一动不动坐在地下,佩儿忍着心疼,道:“姑娘,天快黑了,我带你去洗漱一下,我们加紧干活吧。”
眼下没有办法,如果不赶快做完,晚饭都没得吃。
周婉言僵硬的站起身来,她似乎已经麻木了,突然,她落下一滴泪来,双眸猩红,眼神里折射出悲恨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