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嚼着满嘴的面,不悦地说:“唐叔,你这么说,我不乐意呀!好歹咱养活自己没问题,你老拿我说事儿,我咋就惹你了?”
爷爷和唐爷笑得全身乱颤。爷爷笑骂道:“你小子没大没小,再练个十年也比不了你唐叔!”
二叔将一头蒜咬得很响,算是无声的抗拒。
饭后爷爷照例拿了个红包给唐爷,临走叮嘱道:“老伙计,我的家伙什儿这次算是差不多了,帮忙给捯饬一下!下次来给你带好酒!”
唐爷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车子上高速后,我就一直犯困,不知不觉中就睡去了。阳光透过车窗,暖洋洋地洒在我身上,在这辆烂面包车上,我居然比昨夜睡得要舒服。
我梦见很多东西,梦见女朋友变成了古尸,跑来吻我。我吓醒了,但很快又昏沉沉地睡着了。一会儿,又梦见花姐。她穿着防水服坐在我身边,摸着我的头,我想上去抱抱她,可是又浑身乏力。这时,却见她拿着一把英吉沙过来了,似乎要刺我。我一个抽搐,醒了,发现司机已经换成了叔叔。
叔叔看了我一眼,“想上厕所不?大伙刚才下去方便,看你睡了就没叫你!”
我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水才算恢复神智,一摸后背,都湿透了。我点了一支烟,揉揉眼睛,“叔!现在几点了?我们还有多久到?”
叔叔说:“下午三点多了,我们估计得晚上才能到。”
我“哦”了一声,开始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问道:“我下次还要跟你们来,你们什么时候再来啊?”
叔叔看了我一眼,“你不怕吗?”
我抽了一口烟,“都是死人,我怕什么?”
叔叔正了正身体,“这个行当辛苦啊!你不怕吗?”
我说:“这几天这么辛苦,我不还是好好的!没事儿!”
叔叔不再说话,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开车。我懒得再问,打算下车后把二叔和小舅随便抓住一个,讨好一下,下次就准少不了我。
高速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我突然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社会,那加油站和收费站都显得如此亲近。
夕阳还有一抹红的时分,我到家了。看着熟悉的家门,自小就没离开过父母的我,此时真想哭喊着进门,不过那样太没出息。
父亲正在浇花,见我进门,就接过我的行李,然后帮我倒了杯水。我顾不上喝,就开始脱衣服,喊道:“爸!我要洗澡!快!”说罢就一步跨到喷头下,拧开水龙头。哇!那叫一个舒服!人自水中来啊,我感觉周身的每一个毛孔无一不舒展。
晚上和同学玩游戏正起劲时,手机响了,是二叔。他说:“你小子咋一回来就跑不见人影了?我怕你爸又生气,直接打给你了。明天要出货,你来不?”
我说:“来呢!几点?什么地方啊?”
二叔说:“早晨十点我来接你,你爷爷猜到你一定会来!对了,明天只许看,一个字不许说,不然你爷爷收拾你,我帮不了你啊!”
我说:“知道了,知道了,和朋友玩儿呢,挂了啊!”
晚饭我只吃了一点,虽然老妈做了很多,但是我还在消化中午吃的拌面。爸爸见了,“看来在外面没吃上苦,饭都不多吃啊!”
我勉强又塞了几口,就又蹲到电脑跟前,和人去联机打《三角洲》了。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我这次一点手感都没有。以前经常打第一的,结果这次被踩成了“菜花”。我关了电脑,发现老爸还在客厅看球赛。
我坐到他旁边,倒了一杯冰啤,喝了一口,问道:“爸,你咋没和爷爷他们去做鬼脸啊?”
爸爸说:“他们一群发死人财的,跟去干啥?!这是坐牢的事啊!”
我怎么听出一股狐狸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感觉呢?我忙问:“爸,你就真的没想过跟着去看看?”
爸爸说:“哎呀!你烦得很,我这儿看球赛呢!当年你老爸身体不好,动不动生病,你爷爷不叫去,说我吃不了那个苦!我一气之下,就说不去了!一辈子不去!别吵!你快去睡觉!这精神头大的!”
经他这么一说,我的睡意还真的来了。我回到卧室,看见床比看见了亲爹还亲,那个松软的感觉,眼皮就这么沉了下去……第二天大清早,我还在睡大头觉,二叔就把我提溜了起来,要我快点。害得我脸都没洗,就跟着他上了车——这次车不赖啊,是蓝鸟。
上车我就问:“二叔,这是你的车?”
二叔似乎很自豪,“那可不是!你二叔的车怎么样?”
我没心情听他吹,问:“怎么出货啊?到哪儿?”
二叔卖起了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出了城,在大路的一边减慢了速度。看到了爷爷停在路边的桑塔纳,二叔招招手,桑塔纳就起步,超到了前面。我看这架势是又要出远门,又看二叔不紧不慢地跟着,就问:“二叔,是不是你也不知道去哪儿?故意和我卖关子!”
二叔不满地说:“每次地方都是你爷爷定的!谁知道去哪儿!”
我大概辨别了下方向,是往阿拉山口的路去的。车一直在开,我努力地想记住这些地方,以后我自个儿也能来!
车转了几个弯,过了几座山,我记不清楚了,已经开出了三个小时,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我问二叔:“每次你们回来出货,都要这么多人?那要费多少油啊?”
二叔说:“哼哼!和人打交道,没个人多,谁都会弄你一下!我们这点人,算少的了。”
我说:“那要是这次人家给咱搞点小动作,我该做些啥?”
二叔说:“你咋就这么乌鸦嘴?你说点好的行不?要是出状况,你跑路就可以了!其他不用你管!”
“那!那爷爷要是有危险咋办?”
“没看出你小子还有点孝心啊!你咋就不关心一下你二叔?”
我再次不理他了。车在一处转弯的地方停下了,叔叔从车里下来了,对我们招招手。车又开动了,我看着叔叔在转弯处消失不见,就问二叔:“叔叔他咋下了?”
二叔:“留后手的,万一真出点啥事儿,就得靠你叔了!”
我说:“你咋不跟着下去,多个人,多份安全啊!”
二叔气得冒烟,吼道:“那见了人,发现只有两三个人,外带一个门外汉,不欺负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