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桂蓉眼含热泪推着轮椅出来,扶着齐思奕坐下,眼巴巴地上下打量着顾桑苗,欲言又止。
顾桑苗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才好。
要相认吗?告诉她自己就是顾家的二小姐?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机。
“姑娘,你还活着,真好,爷起先说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是你。”
“让您担心了。”顾家存活下来的人,恐怕没几个,顾桂蓉肯还知道很多当年的事情。
“你安然无恙就好。”顾桂蓉抹了把泪道。
后台化妆间,顾桑苗小心替齐思奕洗着伤口,就没见过对自己如此狠心之人,一双腿又黑又肿,皮撑裂了好些处,看着就瘆心,肉麻心酸,亏他还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三跪三拜,水桶一样肿着的膝盖,莫说跪,连碰两下都痛啊。
“你的神经是铁铸的么?不知道疼吗?”顾桑苗强忍心痛,嗡嗡道。
“比这里疼好。”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微笑地看着她,自进屋之后,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就怕稍一眨眼,她又会消失不见,身体任何地方的疼痛都比不过失去她之后的绝望,那些躺在床上的日子,后悔,难过,自责,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差点快要崩溃了,如果不是上官宏说,桑苗可能借机逃走了,他可能会就此沉沦下去,一蹶不振。
顾桑苗鼻子一酸,嗡声嗡气道:“有什么好痛的,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
他一把将她拽起来,任湿帕子弄湿了袍摆,捧住她的脸就吻住。
吻,霸道而急切,浓浓的思念与焦灼感快要将她融化,吸入他的肺心肝里心脏里,从此与他合二为一,再也分不开。
难道只他会思念么?
她的想念不比他少,唇齿相触的一瞬,她的心如触电一样激跳,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血行加速,整个人轰的一下快要燃起来。
再怎么理智,感情也会随着心走,谁让她喜欢他,谁让她早就沦陷在他的美貌和温柔里,他的霸道,偶尔的固执,还有分裂式的性格,还有他的傲娇,他的毒舍,她都喜欢,而且喜欢得不可自拔。
“啊——”
小坠惊呼声打断了二人的激吻,顾桑苗的脸红似朝霞,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里出来,他却不依不饶地环住她的纤腰,又亲了亲她的额,将她的小手贴住自己的胸口道:“小苗,我的心死了三个月零六天,今天才算回到这里。”
“傻子!”她的眼眶又泛红:“不跟你说了,看,衣服全湿了,会受凉的,我去给你换身干净的。”
他将脸埋在她的掌心里,不肯放她走:“我只为你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意傻一辈子。”
心都快软成一滩泥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会说情话呢?甜得牙发软。
从进这间屋子以来,她的心就泡在糖水里,而且他还在不停地加蜜,生怕甜度不够。
轻轻在他颀长优雅的后颈上亲了一口,柔声道:“好了,大傻子,我知道了,现在,先让我为你换身衣服,然后给你的腿敷药好不好?”
他这才放开了她,眼睛却追着她动,一瞬不瞬,象个在外流浪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亲爱的妈妈,生怕又被遗弃的孩子。
自责让顾桑苗开始质疑自己先前的决定,离开真是对他好吗?
他腿上的毒却令她欣慰,虽然残毒仍重,却比过去好多了,不再化脓,也不流败水了,只是皮肤很干,薄,脆,有水肿,易撑破。
在离开他的日子,除了经营怡红院外,她更多的精力用在为他研制解毒上,其间自然找小二哥卖了不少新特药,花了不少银子,不过,很值得,至少现在正要为他涂的药膏让她很有信心。
“你这是什么?”闻到清新四溢的药味,他有些好奇。
“新制的药,能很快修复皮肤,清清凉凉的,不会疼。”顾桑苗用棉签挑了药膏,细细地为他涂着,他却不由自主地脚尖一颤。
“很疼吗?”她吓得住手。
“不……没有,不疼。”他的声音故作镇定。
可是她还只是涂了一点点啊,反应这么大?真的很痛么?
尽管试验过很多次,她还是不放心地往自己的手背上涂了一点感受药力,真的是清清凉凉的呀,难道他腿上的毒与这个药混在一起有别的效应?
看她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自己的模样,他唇角愉快地扬起,按住她的手:“不痛,很舒服的,涂吧。”
她不信!
前次她弄了药浴让他泡,他每次都很乖的泡药,而且一泡就是半个时辰,每天都准时准点主动泡,她还以为,他是喜欢泡药浴的。
可是后她才知道,原来他的腿是不能轻易下水的,除非是非常干净又特制的水,否则,一浸湿就就几千把小刀子在割他的皮一样的痛。
而她制的药浴虽然也是特制的,又有解毒排毒作用,却比一般的水更冷他难受,每次药浴,对他来说就是酷刑,能痛得他怀疑人生。
可是,他不泡,她会担心,他说痛,她也会担心,还会夜以继日地重新研制药,他舍不得她担心,舍不得她有一星点儿辛苦。
所以宁愿自己受着,而且每次见他泡完药浴后,她总是阳光灿烂一脸欣喜地问:“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好多了?你听我的,一坚持泡,有个一年半载,很定有成效。”
他喜欢看她笑,看她因为能为他解毒而高兴的样子。
他有种被关怀和在乎的甜蜜,为了那点甜蜜,他愿意承受千虫万蚁噬咬之苦。
看她发愣,他拿过药,自己涂了起来,一边还愉快地笑道:“真的不痛,清清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