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桑苗摇头:“不会,桑苗自小在乡野长大,未曾学过琴棋书画。”
四姨娘怔了怔,睃了齐凌轩一眼,忙道:“不会也没事,那小姐定是精通女红。”
顾桑苗又摇头:“不会,桑苗手笨拙得紧,连一粒扣子都要请人缝上。”
四姨娘愣住,笑容有些勉强:“那便是厨房了得。”
“不会,桑苗只会吃,很少下厨房。”顾桑苗又老实地回道。
四姨娘的笑容有点僵了。
“不知小姐家世如何?”见儿子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忍不住又问。
“家道败落,父母双亡,桑苗乃孤女一个,还身负骂名。”顾桑苗道。
四姨娘猛地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睛注视着顾桑苗。
“那小姐可是与王爷两情相悦,情深似海?”
“不曾,桑苗与王爷相识不过数日,彼此并不熟习,甚至还很陌生。”顾桑苗道。
“王爷……”四姨娘一脸震惊与担忧:“莫不是……有人强迫?”
她拉着齐凌轩,将他挡在身后,如同顾桑苗是洪水猛兽,会吃了自己的儿子,更怕儿子被人所迫,非娶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子,眼神既担忧,又坚决:“若是为娘的缘故,娘可以搬离王府,永远不再出现。”
“姨娘……”齐凌轩有点无奈,轻轻扶住她,让她坐下:“您可还记得儿子小时是如何进的王府?”
四姨娘愕然地皱眉:“自是记得。”瞟了顾桑苗一眼,似乎有些不自在:“好端端的,那么久远的事情,还提来做什么?”
“当年若非那位大人,儿子怕是进不了王府,永远流落在外,又如何会有如今的机会与成就?”齐凌轩道。
“王爷……”四姨娘扯着齐凌轩的手,不让他说下去。
“那是王府断了姨娘的供给,儿子才三岁,只差一点就要流落街头,若非姨娘遇上那位好心的大人,又查明儿子身世真相,姨娘又何来与儿子共度天伦的机会?”
“是这样没错,为娘也一直没有忘记那位大人的好,可那位大人已经作古,你如今再提起又有何意义,这些年,恩公的牌位为娘一直供着,时常烧香超度,为娘也并非是忘恩负义之人。”
“姨娘可知她是姓顾的?”齐凌轩指着顾桑苗道。
顾桑苗愣住!
四姨娘也愣住,眯着眼睛打量顾桑苗。
“你跟我来。”四姨娘拉住顾桑苗的手便往后堂去。
那么急切又激动,顾桑苗只来得及回头望一眼齐凌轩,便被拉到了后堂。
一幅巨大的画,画中男子儒雅俊秀,目光温柔慈悲,平和中透着坚韧与不屈。
一直听人说父亲,却总想不起父亲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的画像,四姨娘没明说,齐凌轩也没点破,但只一眼,她便知,那画上的人正是父亲。
果然自己的眉眼与父亲很是相像。
“这是您画的么?”顾桑苗哽声问道。
“妾身画技拙劣,又不敢请人代笔,这么些年,就是想留个念想,画得不好,小姐莫怪。”四姨娘道。
这么好的画功,若还画得不好,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画是好画了。
顾桑苗微微震惊,没想到四娘不止琴,画技也如此出色。
可见得她这样的出身,成长的过程中,定是被特定培养过了的,为了长大后取悦文人墨客。
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习到如四姨娘这般好的画技,怪不得是曾经京师头牌名妓,除了皮相生得好,确实有过人之处,难得能得到老果亲王的青睐,将她养在外头,与她成亲生子。
画像前,有供品和香炉,四姨娘所言非虚,这么多年来,一直供奉着父亲。
“夫人有心了,桑苗代父谢过。”顾桑苗向四姨娘深深一辑。
“好孩子,怪道你是在乡下长大,你家逢巨变,能活下来,长这么大已是难事,方才……是妾身的不是,他的女儿,定然是顶顶好的,你……你莫要见气。”四姨娘扶起她道。
顾桑苗眼圈泛红:“难得夫人一直记挂着父亲,真没想到,能在王府遇到父亲的故人。”
“小姐万不可如此说,莫要污了大人的名声,妾声与大人只是数面之缘,当年潦倒落魄,幸得大人出手相助,轩儿才得已认祖归宗,才会有了如今的成就与地位,你顾家便是妾身与轩儿的大恩人,今生今世难以回报一二。”
这便是齐凌轩突然提出要娶自己的真正目的么?
当年父亲救助过他们母女,让果亲王在府外的这个儿子可以回归王府,并认祖归宗,可当时父亲又如何知道齐凌轩是果亲王的儿子,又如何让果亲王妃肯承认,并将其接回王府的呢?
顾桑苗很好奇,想问,又觉得那是人家一段不太好的经历过往,不见得愿意再被人提起,只好强忍着,大致意思还是明白了,如今自己被果亲王府照拂,多半还是父恩泽被。
心上压着的一块石被挪开,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这莫明其妙的求婚,顾桑苗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齐凌轩对自己一见钟情,再见情根深种。那也太狗血了。
报恩总比有阴谋的好。
嫁与不嫁且是两说,顾桑苗还是喜欢人与人之间少些算计,多些坦诚与友善。
“父亲当年许是举手之劳,算不得多大的恩情,可夫人却一直铭记于心直至现在,可见夫人品性纯良,知恩图报,怪不得能生出王爷这般出色的儿子,夫人前世肯定做了许多善事,才有如此好的福报。”顾桑苗由衷道。
“小姐你……”四姨娘眼中含泪,她这一生所受轻蔑与白眼太多,如顾桑苗这般不看出身只看人品本性的,还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