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时天黑了些,四周没有照明的路灯,车灯的光只能勉强看清一小段路。
梁涉川开的谨慎,强迫性地将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
越是这样,绮岁的负罪感便越强烈。
她攥着口袋里的照片,默不作声了良久,也考虑了很久。
梁珏山的那桩旧事就算告诉了梁涉川,既威胁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
绮岁转了转眼珠子,瞥向梁涉川的方向,她用软和讨好的语气问:“还有多久到啊?”
“二十几分钟。”
山路不好走,可梁涉川开的很快。
就像要将火气发泄在车子上一样,好几次的颠簸都把绮岁吓到。
她坐正了点点头,刻意将话题转回去,“你跟着舅舅那么多年,有没有听他说过一个叫陆怀宜的人?”
“又要套什么话?”
这个时候梁涉川戾气很重,说话也不好听,这些绮岁都能理解,毕竟是她先对他不信任的。
“没有要套话,陆怀宜就是照片里那个人,以前在公馆住过一段时间,其实我也没见过她几次,而且没两年人就不见了。”
“你不用告诉我的。”梁涉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山路,认认真真躲避那些坑洼地段,“免得岚伯知道了不开心。”
他表现的毫不在意,其实将绮岁的每个字眼都记在了心里。
可同时又觉得麻木,当年他进入梁家,成为梁珏山的左膀右臂,深入他的生意链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拿到一些搞垮梁家的证据。
第一次拿到证据时他激动澎湃,高兴的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觉得自己仿佛离结束近了一步。
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熬到了梁珏山死,都没能脱身。
梁涉川心里一半悲戚,一半愉悦。
绮岁看出他比刚才还要不开心,头脑一热,决定全盘托出。
“我真的没有要防着你什么,只是这件事,是舅舅的耻辱,那个女人后来离开,是跟舅舅一个手下私奔了。”
车子忽然急刹了下。
梁涉川嗓子干巴巴的,用仅存的注意力,将车子开稳,“没有听老师提过呢。”
“这种事情,换了你,你会提吗?”
“这要托你的福了。”他笑了笑,绮岁正茫然着,他又说:“不用我提,就你身边那群人,谁不知道梁大小姐当年为了拒婚,在订婚宴上泼了我一杯酒,当晚就跑的无影无踪。”
绮岁脸一热,提高了音量:“你提我的事干什么?”
“现在想到,还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呢。”梁涉川侧眸瞥她,继续套话,“所以我能理解,老师当初一定也咽不下这口气。”
“何止咽不下。”
“后来那个女人呢?”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转为公路。
再跑十分钟就能看到城市的繁华光景。
绮岁的脸上飞速划过五彩斑斓的光点,刺的她眼睛很不舒服。
她揉了揉眼,含糊不清道:“舅舅做事你还不知道吗?出了名的狠毒,当时我在老别墅,回去的时候事情就处理完了。”
梁涉川没有说话。
手背和额角的青筋凸起,静静听着绮岁说话。
她想了想,忽然转头,看着梁涉川,“听说那个女人跑了,男的被抓了回来,逃跑路上摔断了一条腿。”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梁涉川还想问绮岁,那他们现在在哪里,他要找到他们。
可是他不能打草惊蛇,今天能从绮岁这里听来这么多,已经不容易。
再问下去她也不一定知道,反而会起疑心。
岚伯还在等着他们回来,一直没有睡。
梁涉川和绮岁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家,和岚伯交代了下找到玉佛的事,便回房洗漱收拾琐碎。
住在一间房之后他们共用一间浴室。
慢慢的,绮岁也记下了梁涉川洗漱的时间,最少要二十五分钟。
确认他把水打开,绮岁才小声溜出房间。
公馆内到了晚上,三楼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找到平常不怎么用的厨房,在那里看到岚伯。
有些担忧地走过去,因为时间有限,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岚伯,我按照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一字不差的告诉梁涉川了。”
“他有没有问他们现在在哪儿?”
这点正是绮岁纳闷的地方,她摇头,“没有,而且都是我在说,梁涉川根本就不在意,这次可能真的是您多疑了。”
厨房开着灯,衬的岚伯面色诡谲,“不打紧,我已经通知祁礼去查阿川的身世了。”
和岚伯商量完,绮岁心态疲倦地回到房间,梁涉川还没有出来。
水声已经停了。
去拿玉佛,让梁涉川翻到照片,故意告诉他那些错误信息,这些都是岚伯安排的。
为了就是测试梁涉川。
绮岁自嘲地笑笑,她哪里知道梁珏山是怎么处理那对男女的,那时候她的确住在老别墅,但是回到公馆后一切依旧照常,除了少了一个女人外,没有任何的变化。
梁涉川换了干净舒服的衣服出来,察觉到绮岁的失神,“在想什么呢?”
他的声音将绮岁的思绪唤回,“没什么,有点困了。”
说完,慌忙拿了衣服钻进浴室里。
今晚从绮岁那儿到了想要的信息,梁涉川心情愉悦。
他刚在床沿边坐下,绮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亮起来。
条件反射地看过去。
那个备注名字让梁涉川眯起眼睛,祁礼。
他本来不应该去看绮岁的手机,可如果是祁礼的名字,不能不紧张。
这个人城府太深,要不是当年犯了大忌,被梁珏山赶出梁家,今天接管梁家的,未必就是梁涉川。
绮岁出来时梁涉川正靠在床头,堂而皇之地拿着她的手机在翻看。
寒毛立刻颤栗了起来。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手机抢过来,怒气冲冲,“你看我手机干什么?”
梁涉川手上空了,目光寒冷。
那一瞬间的阴鸷绮岁看的不清楚,他迅速变换了温和的脸色,“看到秦绻问你要不要跟她一起去挑婚纱,帮你回了一下。”
“她已经选好婚纱了,还挑什么?”
“她说不满意,想重选。”
这些绮岁在手机上都能看的见,都有记录,这么强势的来问梁涉川,只是心虚罢了。
她发觉自己的反应实在有点过激,平复了心情,看了看手机上秦绻的信息,的确和梁涉川说的一样。
“我刚才有点激动,不是故意那样说话的。”
梁涉川不介意,他冲绮岁招招手,让她坐到身边。
顺势摸了摸她潮湿的头发,发根香软,贴上去亲吻她的唇角,手攥着她的腰,力度很重,逐渐用了狠劲。
一举一动都很像泄愤,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绮岁会让祁礼去调查他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