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大雨之中前进。
姜汝成掀起了车帘,冷风带着些细雨卷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皱起了眉头:“这场雨都下了一旬多还不见停,今年的春耕可是要出问题的。”
车夫听到姜汝成的话,接话道:“可不是嘛,昨日我在乡下的哥哥托人给我带了消息,说要和我借点钱,准备雨水过后得重新买些种子补种。
可这雨下个没停,也不知道这个春种还能不能成了,要是不成,今年可就难过了。”
姜汝成脸色沉重的点点头,不过他忧心的并非这个,作为一个民企高管,天下大事轮不到他忧心,灾年也影响不到他,他所担忧的是西湖城公司内部的异常。
突然而来的任务让他感觉有些忐忑,作为也是算是在官场沉浮过的人,这点征兆已经足以让他警惕了。
马车在一个大宅子前停了下来,姜汝成下车直接就进入宅院中,门子看到姜汝成的时候点头哈腰,直接就让他进去了。
“老爷就在客厅,您径直进去就好了。”
姜汝成脚步都没停,就跟回自个家一般。
姜汝成轻车熟路跨过几进院子,进入到大厅里面,主人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笑了笑,也没出声,只是指了指下首的位置,没一会就有人端茶上来。
主人懒洋洋道:“许久没来了啊,比我还忙啊!”
姜汝成伸了一个懒腰:“嗤,你忙啥忙啊,不就是每日去开封府应卯而已嘛。”
主人呵呵一笑:“说得轻松,开封府是什么地方,我也就是今日才有时间歇一歇,还得告病请假,话说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作风,今日又是因为啥事啊?”
姜汝成笑骂了一声:“好你个王启年,我姜汝成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人,枉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王启年嘿嘿一笑:“别来这些虚的,要不是咱们从小玩到大,我才懒得理你。
有话赶紧说,我好不容易有一个假期,一会谈完带我去玉仙楼找小红聊聊。”
姜汝成呵地一声:“德性,我只管吃饭喝酒的账,风流账自己买单!”
王启年哼地一声:“过河拆桥到你这份上也是第一次见,连这点小钱也跟我计较。”
姜汝成苦笑道:“西湖城公司对报销这一块卡得紧,我也不好瞎报,何况现在还有人对我的位置虎视眈眈呢。”
王启年不自觉坐正起来,沉声道:“怎么回事,说说看?”
姜汝成叹息道:“西湖城的事情你也是经手人,你也知道情况的,这第一期的工作才算是进入收官阶段,可离着完工还需要下许多的功夫呢。
可现在董事会却突然下了任务单,要在一个月内进驻营业,你说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呢?”
王启年敲了敲桌子想了一下:“有什么消息吗?”
姜汝成摇摇头:“我就是不知道,我才来你这里探问一下的。”
王启年奇怪道:“我这边并没有什么收到什么风啊,你具体说说任务单。”
姜汝成道:“我这边的任务是抓紧将诸多的工作收尾,在一个月内将所有的店铺、酒店、官场、道路都完工,达到可以进驻的需求,我就在想是不是有人让我把工作做好,然后来摘我的果子?”
王启年想了想道:“按照工期应该是什么时候完工?”
姜汝成道:“大约是秋闱之前。”
王启年算了算了:“提前了半年的时间……这是什么用意呢?”
两人陷入了沉默。
王启年沉默了一会道:“你有拜访过西湖城的股东或者董事吗?”
姜汝成摇摇头:“我来了之后就专心做项目了,股东太多,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结交,董事那边我也并不太熟。”
王启年一脸的痛心疾首:“你啊你,也算是在官场混过的人,怎么这么不成熟呢,在人家手底下混,连猪头都不知道提上门去。”
姜汝成脸上带这些羞愧:“我这不是想着我背后有你嘛,然后项目上的事情的确太忙……”
王启年骂道:“真是糊涂,我这边算是什么啊,我也就是帮你提了一嘴。
那人我也得巴结着呢,要不是人家顾念着拿地的时候我给了方便,可能还不屑搭理我呢。”
姜汝成惊诧道:“难道不是用拿地作为条件?”
王启年瞥了姜汝成一眼:“想多了,人家在蔡大人那里的关系可比我硬多了,现在的包大人更是他的好友,需要和我打好关系吗?”
姜汝成想了想,惭愧道:“倒是我想岔了,原本人家就是史馆相,以后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确不需要管太多。”
王启年诧异地看了看姜汝成:“拜相……拜什么相?”
姜汝成也诧异道:“欧阳学士啊,按照正常来说,可不就是……”
王启年盯着姜汝成,一会大笑了起来。
姜汝成被笑得莫名其妙,可是王启年的笑一时半会却停不下来,不由得有些恼了。
王启年见从小的朋友都有些恼怒了,才逐渐停了下来,不过眼睛里已经笑出了泪花。
“你啊你,真佛当面你都不认得,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王启年笑道。
姜汝成愣了愣:“什么意思?”
王启年道:“你入职到现在,和欧阳辩主动接触过吗?”
姜汝成摇摇头:“就是他主持开会的时候碰过几次面。”
王启年点点姜汝成:“你啊,傲气太盛,你不就是看欧阳辩年纪小心生轻视,让你忽视了很多的东西啊。”
姜汝成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
王启年斥道:“你还不明白么?”
姜汝成脸色变换:“你的意思是,欧阳辩是真正的持有者,而不是欧阳学士或者其他大佬推向台前的干人?”
王启年嘿嘿一笑:“哪个大佬用得起明月几时有啊,你不是读书人你不知道,欧阳辩在当今文坛的声望有多高,太学的刘几你知道么?”
姜汝成点点头:“我知道,江南那边有所谓的四大才子之类的传说,如果汴京也有所谓的才子之说,刘几应该是汴京最顶尖的才子,有人说他下一届科举必然是魁首。”
王启年笑道:“那你知道最近刘几最为推崇谁么,甚至公开宣称他是谁的门徒么?”
姜汝成一脸的震撼:“难道是欧阳辩?”
王启年微笑点头。
姜汝成大骇道:“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