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对文字都是触类旁通,陈容枫看了几眼陆落的纸张,就明白应该怎么读了,虽然他觉得很别扭。
他粗略扫了眼,满纸都是些生僻难字,而且是东晋时候的,有些早已经不用了,但是他几乎都认识,也知道其含义。
“不用找《说文解字》,我替你撰译吧。”陈容枫道。
“你这么忙,不必麻烦了。”陆落笑道,“我还是自己查《说文解字》,这样印象深刻些。”
陈容枫思虑一瞬,将纸还给了陆落:“那”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微笑了下,转身去了次间抄录他的古籍。
陆落折身回了内院,派了小厮去买《说文解字》。
小厮很快就买了本崭新的回来。
“怎么做起了学问?”闻氏见陆落伏案写写画画的,好奇问道。
陆落就把她师父给她古籍的话,告诉了闻氏。
“这书干嘛用?”闻氏不太懂。
陆落笑了:“我脑子里跟混沌似的,怎么告诉您这书是干嘛用的?等我查明白了,再跟您说。”
闻氏见她这么辛苦,一脸的汗,心疼极了。
“你也不必这么吃苦,陈公子不是在书房沓字碑上的古籍吗?你把这书交给他,让他帮忙看看,岂不轻松?”闻氏道。
“娘,这不过是把自己的负担,转移给了旁人。我是轻松了。陈老爷岂不是要受累?再说了,他那个古籍更难,还牵扯案件,他哪有功夫啊?”陆落笑道。
陆落自己能做的,不喜欢麻烦别人。
闻氏也不喜欢麻烦别人。她不过是见女儿太累,自己帮不忙,随口说的。
陆落要是真的去找陈容枫了,闻氏又该说她不懂事。
陆落忙了一整天,才翻译完五页,后面还有上百页。陆落接下来的几个月。估计都要弄这本书了。
到了下半天,日影西斜,颜浧登门拜访了。
颜浧每隔一段日子就要进宫去传授小皇帝武艺,每天都要去讲解功课。总能碰到闻乐喜。所以他知道了陆落母女住在这里。
“今天宫里赏了葡萄。我见闻公公只得了半筐,怕五娘不够吃,把我的份例也送了过来。”颜浧笑道。
送葡萄是小事。借口见陆落一面,才是真的。
“多谢你。”陆落道,“留给洀洀了吗?”
颜浧笑笑,不言语,他忘记了留。
陆落无奈摇摇头,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疼他妹妹,于是喊了碧云:“将侯爷送过来的葡萄,分出一半送给洀洀去。”
闻氏偷笑。
陆落吩咐事的时候,很像大人。颜浧想着陆落,陆落想着颜浧的妹妹,竟真像个两口子了。
颜浧也满眸是笑。
陆落装作看不懂。
见陆落满桌的纸,颜浧拿起一张,准备夸陆落的字好看。
可是,诡异的书法方式,颜浧看不懂。而且,陆落的字不好看,勉强连工整都算不上。颜浧想夸,着实下不去口。
略微坐了坐,颜浧知道了陈容枫也在此处,就出去外书房,和陈容枫说话。
他们也算是认识的,只是文武不同道,不怎么来往。
“他是个很仔细的人,十分难得了。陆其钧这辈子,只替你办对了这一件事。”等颜浧一走,闻氏低声对陆落道。
陆落不给颜浧摆脸,但是她母亲提及此话,陆落又想到一些事,脸色微落。
“你又怎么了?”闻氏不快,问陆落道,“好好的,怎么摆一张臭脸?”
“以后别再说他对我好不好了。要不是他和陆老爷,我现在已经嫁给曹广谱了。”陆落不理会她母亲,垂眸整理书案上的纸,轻声说道。
闻氏错愕。
她没想到陆落给她这么个理由。
“你爱慕曹广谱?”闻氏惊问,“他已经成亲了啊!”
去年春上,曹广谱从京里回到湖州,八月就定亲了,今年二月完婚。
他娶了张元娘。
张家是曹广谱的姨母家,小本买卖,不够富足,更别提权势了,还需要依靠曹家帮衬。
张元娘是他的姨母表姐,比他大三岁。
女大三,抱金砖,曹广谱的母亲有心让曹广谱娶张元娘的,两家都有暗示。只是那时候曹广谱才十一二岁,什么也不懂。
后来曹广谱死了父亲,他母亲心知要寻势,就看中了陆落,想跟陆落结亲。
张元娘坚持不嫁,大概想着将来给曹广谱做妾。
如今,他们总算修成正果了。
曹广谱曾经喜欢过张元娘的,而后才移情到陆落身上。陆落一直知道,曹广谱也一直掩盖,彼此不说破而已。
反正那时候陆落就想过,不管曹太太怎么筹划,她是不会同意张元娘进门做妾的,曹广谱肯定也不会同意。曹太太忌惮陆落的身份,只要陆落不松口,她也不敢。
曹广谱心灰意冷回到湖州府之后,终于和张元娘喜结连理。
“我不曾爱慕他。”陆落道,“可失信于他,这话不假吧?”
闻氏气不打一处来。
她觉得陆落不知所谓,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自己未来的丈夫不和睦,简直是糊涂至极!
“我要退亲。”陆落嘀咕,“最近没有好的机遇,我还在找”
闻氏气得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落还在研究这本《六仪籍志》,差不多将它翻译了五分之一。
陆落都快没有耐性,因为她发现《说文解字》里有些解释的句子,她也看不懂。问题看不懂,答案也看不懂,这就要歇菜了。
“你的书,自己读明白了吗?”有天,晚膳的时候闻乐喜突然问陆落。
陆落不明所以:“什么书?”
“就是你要用《说文解字》才能读通的书,已经读完了没有?”闻乐喜解释道。
“还没有”陆落道。
这话,是小太监们告诉闻乐喜的,当时他们找了半天的《说文解字》,把书架弄乱了,闻乐喜问起,小太监们实言相告。
闻乐喜听到她说还没有,想了想,又道:“要是真读不通,交给容枫吧,他帮你标注”
闻乐喜最近这段日子,和陈容枫来往密切,没把他当外人。
“不用了,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书,让我不许给任何人看。”陆落道,“我慢慢读吧,又不是一天能读完的。”
“还是秘籍吗?”闻乐喜失笑。
陆落想了想,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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