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乔音只跟李承亮聊着一些闲散话题。
李承亮知道因为妹妹李彩凤在这儿，有些话不太方便说。
他干脆就说起了陶梦娇应聘进俱乐部做酒水推销员的事情，最后道：“……这个女人脑壳有毛病，被我骂了一顿，然后让领班打发她走了。”
乔音听得风中凌乱，不禁失笑：“这么巧啊，年前她还应聘进咱家服装厂，还有那个柳佳带着几个被国企服装厂开除的女工，全部都去了。那天恰好我也在，就让班长把她们都打发走了。”
“原来世界这么小啊！”李彩凤表示叹为观止。“陶梦娇真够不要脸的，她干了那么多的缺德事儿，见了二哥不赶紧躲着，居然还敢跑过去勾引他！”
乔音冷笑：“她可能一直觉得没有当面向你二哥表白应该很遗憾吧！”
“嗯，”李彩凤点点头，“这下子她可以死而无憾了。”
“扑哧，”乔音忍俊不禁。“你这丫头嘴巴还挺刁钻的，我特别喜欢！”
吃过饭，李彩凤收拾了饭盒，擦净桌子，就不做电灯泡了。
等李彩凤带上门出去，李承亮忙问乔音：“有什么事？”
乔音特意去反锁了房门，这才坐回到李承亮的身边，拉着他的大手，把上午温振雄过来打听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李承亮顿时瞪大眸子，失声道：“他跑来找你！”
“没事，已经打发了。”乔音轻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我估计他最近能消停一段时间。”
“这个杂碎，不敢见我的面，跑来骚扰你……”李承亮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派几个兄弟来镇守服装店。
“俱乐部的未来发展我反复考虑过了，总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崔世杰已经走了，就算他没走也拿温振雄没有办法。”
“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我们这种情况也不适合跟他长期硬碰硬。看周围的老板们都不敢招惹他，就知道此人多么难缠。”
“他一直没动俱乐部的生意，主要仍然抱着打算接盘俱乐部的心思。如果他彻底绝了心思，说不定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李承亮听乔音分析，不觉慢慢点头。“崔哥在的时候也挺头疼温振雄，对此人是能避就避，不能避也尽量不会招惹他。不过我跟姓温的已经结了梁子，不共戴天……”
“你跟温振雄并无深仇大恨。”乔音持不同意见。“左右不过男人间的争勇斗狠，他没占到什么便宜所以不肯善罢甘休而已。”
李承亮不再说话，凝视着乔音，等待她说下去。
“我揣摸着温振雄有点儿江湖草莽性格，喜欢被人尊崇。咱俩年龄小，阅历身份都在他之下，尊称他一声大哥也不为过。”
“就是捧着他，敬着他，让着他，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另外咱们再找到他的利益点，帮他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他自然不好意思再主动找我们的麻烦。”
李承亮微眯着眸子，沉忖了片刻。“只要他别再打你的主意，让着他一点儿也成！就是……咱们哪有好处让他得？”
能让温振雄动心的好处，那自然不是一般的好处。
乔音早有准备，她深吸一口气，凝视着李承亮的黑眸，慢慢地道：
“温振雄心心念念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成为盛长岗的乘龙快婿，可惜盛瑶只是吊着他，始终没有答应给他名份。”
“如果我们帮他得到了这个名份，你说他是不是欠了我们一个很大人情呢？”
李承亮抿唇，没说话，只是觑着她的目光有点儿审视的味道。
乔音有点儿心虚。她知道自己有点儿急切，但时间紧迫，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实在腾不出手来对付温振雄。
她和李承亮全部加起来，也不够份量跟温振雄打持久战。
对方财大气粗，又黑白两道通吃，跟他斗下去损失惨重不说，而且得不偿失。
“承亮，我知道你不怕他。可咱们实在没有必要跟他鱼死网破。再说了，彼此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咱们低个头服个软，再帮他一把做成盛家的驸马爷，对咱也没什么坏处。”
乔音只能耐着性子跟李承亮商量，毕竟他不配合，她纵有再多的计策和手段也白搭。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李承亮终于又开口了：“盛瑶未必想嫁给温振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乔音就等他这句话，弯了弯唇角，提醒道：“盛瑶再刁蛮任性，也得听她父亲盛长岗的。而盛长岗最想巴结的人是谁？”
“唔，”李承亮明白了。“你是说我师父。”
“对啊。”乔音清眸亮亮的，整个计划都完美地呈现了出来：
“过段时间你师父还要来沂城洽谈生意，让他出面撮合温振雄和盛瑶，盛长岗一定会给面子的。”
“而且你和温振雄不但要握手言合，还要亲如兄弟。这样你师父也是他的长辈，盛长岗自然更器重他……”
“让我跟姓温的亲如兄弟！”李承亮满眼不可置信，下意识地甩开了乔音的手。“我有病还是他有病！”
“承亮，你冷静点。”乔音试着给他顺毛，小声地劝道：“只是表面亲如兄弟，没让你真拿他当兄弟。你们表面关系融洽了，他至少不会在明面上为难你。”
李承亮稳稳神，没再说话。只是鼻翼翕张，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俱乐部易主的事情瞒不了太久了！早晚你跟他少不了一场恶战，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这一仗不能打，不能打。”乔音抓着他的胳膊，颤声劝道。
她腾不出手来收拾温振雄，也有心无力。而且她和李承亮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不值当。
“我们跟他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完全可以共存。只是主动在他面前低个头而已，好吗？”乔音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他。
李承亮眸光晦暗莫测，始终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不认识她一般。
乔音没有回避，也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她甚至能从他眸光的每次变化里清晰地读出他的心声：
——为什么我们非要低头巴结他，为什么我们非要在这里待下去？大不了回村里，以前的日子也挺好！
——音子，你这么优秀，我怕自己不努力配不上你！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我为你做什么也愿意！
——我的妻，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工于心计，步步为营，甚至我都有点儿害怕有点儿怀疑，我是不是也在你算计的范围之内！
李承亮呼吸急促，觑着她的如花娇颜，竟然感觉有些陌生。
这是乔音，但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乔音。
他跟她分别的时间只有她被学校开除后的半个月，似乎从那时起她就变了。
半个月的时间，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