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葛大人请!”他站在厅堂门口,又用他那左手招手道:“快过来!”我走到他身边,跟着他入了内。

他和葛筠坐定,我坐在了下首的位子,他开口问道:“不知道葛大人有何指教?”

“耀亭!”葛筠开口叫他之后又转头看向我说:“是不是让弟妹回避一下。”

常远扯开面皮笑了笑问道:“我与燕娘无论什么事情,都商量决定,我这人执拗,她倒是比我更通些情理。若是你想要让我改变什么,她在身边倒是能帮你一二。”

“家国之事,你也让她拿捏?你不怕自己毁在妇人之手?”

“你还未曾说,怎知我就毁在妇人之手?旁的不说,就这海陵的盐田,就是她出的主意。千年以来都是煮海得盐,她的这一个想法,你可知省了多少劳力?”

葛筠看起来是无法改变常远的想法,说道:“你被这妇人缠地浑身的血性全无,当年你纵马西山的时候忘记了吗?你忘记了自己身上流着定西侯府与靖国公府的血吗?是十五岁上战场,立下赫赫战功的常远吗?”

我一直觉得自己十分明白事理,对于常远是个贤内助,没想到在这葛大人看来我简直蚀了英雄骨的妖姬,难道我的颜值高到了如斯地步?

“然后呢?葛大人以为我该如何?”

“以你之能,若能纠集海陵城中的壮丁,何愁不能平定镜湖之乱。如今你居然为了一己之私,仅仅因为平乱非县官所管辖之事,哪怕我苦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你,你也断然拒绝。任凭事态扩大,还放走了那匪首。你知道那匪首一旦到了其他县府,那是干柴遇见烈火,一点就着,几个县府一走,还会是现在他们几百人的一个队伍吗?几万的人马都有可能,到时候大周朝就危矣!所以我才不顾自己的安危,去落入他们的手里,你竟然……竟然……,常远如果事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你须得为这件事情负责。”葛筠说到激动之处,拍起了桌子。

常远哈哈大笑,笑到不可遏制,我担心道:“当心伤口!”

他止住了笑,咬了咬牙,问葛筠道:“我十五岁上战场的事情居然还有人记得!在京城里我就是一个克死祖父,克死亲娘,克死原配,愚笨不堪,不得父亲喜爱,嫡长子却连世子之位都一直没有的废人。一样的嫡长子,葛家因为你中状元而连摆了三天酒宴。而我沙场用命拼来的校尉之职,回到家中,等我的是家法,是荆条道道抽到血肉模糊。你道为什么?你以为我父亲不知道我之能吗?”

常远站起来,闭上眼,再睁开:“我从头开始读经史书,我开始努力想要转成文官,我想让所有人都忘记我曾经在沙场上建过功勋。我身上流着两位战将的血,这就是最大的罪过,你不明白吗?如果我带人去抗击暴民,无疑会很快解决这个事态。不过你觉得太子和圣人,希望常家和孟家再出一个能征善战的人吗?”

“你什么意思?”

“想想定西侯府,是怎么散的?我连祖宅都卖了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为什么我拼尽全力也要让海陵成为旱灾之时的世外桃源。我想要重建一个常家,一个靠着政绩的书香常家。我的孩子不会为了自己多打了胜仗而被自己的父亲抽。你让我现在去平乱,平完乱。咱们一家子就到头了不说,我还怕连累我外祖。你以为我外祖为什么自请镇守边关,他已经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却跑去风沙漫天的漠北。往小了说事关常孟两家的生死,往大了说是为君分忧。常家和孟家不该再出猛将了!”常远走到葛筠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葛筠呐呐的道:“不能吧?”

“不能?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咱们这些凭着一身鲜血保卫家国的人,见了同品级的文官还要磕头?大周朝重文轻武是为什么?我这次的愚蠢就是仗着自己这一身武功,还去救了李家的那几个孩子,还要来救你!平乱这个大功,自有朝中的新贵来领,绝对不能是我这种勋贵之子卷土重来,你可知道?这些话,都是我剖心挖肺之言。这些话都是心知肚明,不能说破。但愿你是真的不明白,若是你明明知道是这样,还一昧让我往前冲,我不知道你算是什么人?”

葛筠呆在那里,我不知道他的呆,是真的被常远的话醍醐灌顶,还是没想到一个武夫的常远竟然能分析清楚圣人的所想,我但愿他是保有一份赤子之心的后者,他站起来弯腰对着常远道:“多谢贤弟救命之恩!”

常远弯腰,一只手因为不便所以没有作揖道:“葛兄若是念及这点子情义,万望在殿下面前多替我提治县之策,我实不愿再带兵。”

“我晓得了!”脸色苍白的葛筠回了常远一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走出我家门口的时候,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寄松将他捞了起来,掐着人中许久才悠悠转醒,这个时候老刘大夫慌忙地奔了过来,搭上了葛大人的脉搏,又问他:“大人几天没吃东西了?”

我恍然,虽然他以身饲虎,但是到底是害怕地,既然是饥民成了暴民,他们都没吃饱呢,怎么可能给他吃?可能昨日被我赶了出去,又没走,在门外又想了一夜,费了脑子,就更加饥寒交迫了。

铺子就在旁边,他醒来要走,我对他说道:“葛大人,喝口粥再走!”我让秀芳端了一碗粥给他。

这个时候,旁边的那些村民陆陆续续开始路过咱们铺子,有的过来买两个包子,有的过来吃个面条,我乐呵呵地跟他们打招呼,有人知道了常远昨天事情,跟我打听他们的县太爷的情况:“没事,没事,过两天就能去您的盐田看了!阿婶放心,快回去吧!没有您在身边可把大叔给累坏了,一个人照顾那么多盐田。”

“不知道,我那麦田如何了,那些杀千刀的,没给我弄坏吧?”

“风车可能坏了,要回去修一修,车点水。其他应该没什么!”我边吃面边回答她。

一听到这个,她立马带着她的儿女道:“快回家去!”

常远也出来了,一下子老老少少都跟他打招呼,问他怎么样,他呵呵笑道:“没事,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大家伙儿别担心我了,回去看看自家男人把鸡鸭照顾地如何了?别几天不见少了大半。”

这么一说,又加快了好多人的脚步,他用左手不太利索地挑起了面,挑了两下,脸就绿了,面条完全不配合。这个时候有人说道:“太爷,让太太喂您不就成了。”

“给我快滚!我夹不起面,揍你还是有力气的!”

“县太爷发怒了!咱们快走,等下要挨揍!”

“这小子!”说完,他继续吃面。

我旁边那位大姐在吃早餐,要了一碗小米粥,配上了一个烧饼,咱们家的酱菜是免费且不限量地供应,她也不怕齁死,一口粥一大口酱菜。我问她:“大姐!你不怕咸啊!”

“盐要花钱买,多吃两口,回去吃淡点儿。”占便宜如此理所应当,嗯!也是个奇葩。我无奈一笑。

葛筠吃完站了起来,与常远道别,常远抬了抬眼皮点了点头,不复赘言。

第110章

这一年春旱持续到了夏初, 原本以为进入夏季,老天总要下点雨意思意思, 但是河水清凌凌地如猫眼, 河边的地上一块一块板结的土地在烈日地只考下开始龟裂,走过去一条条晒干的鱼嵌在泥缝里。唯独盐工们都喜滋滋地收着白花花的盐,天越热, 越干, 这盐的产量就越高。

如果洒一把孜然,这外面的青石板上可以烤肉了。一盆盆的黄豆酱里, 放上用盐腌制去水菜瓜,在太阳底下暴晒两日,那就是鲜嫩爽脆的酱瓜。早上烧了一大锅子的饭,盛在竹编的饭篮里, 挂在梁上, 吃饭的时候冷饭一碗,倒入冷茶,再夹上一块酱瓜,其他的菜都成了多余,这样的酷暑里,我自认为最舒坦的吃法。

下午太阳往西, 从井里打上来一桶桶冰凉的水,冲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我家那几个傻孩子欢快的在叫着。孩子就是孩子,哪里识得愁滋味。

眼看天上的老虎开始减了威势, 我招了招手,上了马车,如今这马车我也是改良了,改良了什么?就是四周拆了栏板,成了敞篷车。一路上,打着招呼往外。到了庄子上,孩子们跳了下来,我抱下了蕴儿,让九儿和雯雯带着他玩去。

身边是庄子里的几个农人陪我进地里走着,如今干旱,光靠风力水车已经无法满足庄稼的用水需求,所以老牛头上戴着眼罩,赶着转圈圈。

“奶奶,这红薯苗子倒是耐旱些,您看长的十分茂盛。”我随着他的手看去,是一片红薯田却是长得郁郁葱葱。

“老张啊!禾苗你倒是育好了。可这插秧该是什么时候呢?”我问老张。

“奶奶,我不正愁着吗?这么旱,得跑死多少头牛啊!”老张也是愁眉不展,“要是再不种下去,今年的稻谷收成就不行了。”

我眯着眼看着碧蓝的天空,当真如洗,几朵白云高远而轻浮。已经组织了人力抗旱,但是人的力量毕竟渺小。要是明年咱们还能试试麦茬薯,那倒是不用那么多的水。只是今年来不及了。

我跟着老张兜了一圈,说实话,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只能祈祷上天能给天下苍生一条活路。能降些雨,等我回到庄子里,看见门口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车子,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那里跟咱们庄上的人说话,我叫了一声:“老袁!”

正是我们之前的庄头,回了泗县的老袁,老袁见了我,扑倒在地跪下失声痛哭:“奶奶!我对不住您啊!”

“怎么了!起来好好说!”我让老张把老袁给扶起来,他哭了个痛快之后才收了眼泪道:“您给我的那些种子,如今全都没了!原本春天拍了蚂蚱,可谁想到了夏天,老天还是滴水不下,那些稻谷种子,原本想要下地的,半个月前,被人全数抢了去,地里只种了些红薯,那里实在没水……”

“这本就是靠天吃饭的活,能怨得谁来?”我叹一声道:“一路上该饿了吧?去里面吃点东西,庄子里刚好缺人手,你回来了正好,老张管红薯地,你来管稻田吧?”他能力确实出众,但是人离开了之后,老张已经被提拔起来,这个时候回来总不能把位子再让给他来。红薯好管理也重要顺顺利利的,给老张管,稻田还在一筹莫展中,给他管。对于老张是把包袱给甩了,对于老袁却是委以重任。

老袁抬头看我,我勉励他,让他加油。既然是冒险,愿赌服输这个事情,总该接受不是。

晚上我正为了今年的秋粮发愁,常远在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我问他是不是天气太热,胃口不好?我给他敲开了一个咸鸭蛋,给他一小碟子刚从酱缸里拖出来的酱瓜。

他拿起筷子,拨拉开来咸鸭蛋,一股橙黄色的油滴落在了白米饭上,常远夹起一口米饭,塞进嘴里,他慢慢地咀嚼,我夹起一块红烧鱼,放在饭上,扒拉起了米饭。他吃了两口,停了下来问我:“燕娘,人饿到极致是什么感觉?”

我咬着筷子回忆,当初老爹初逝,给他看病掏空了家里仅有的银两,柳氏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粮价又贵,我给人做洗衣做苦力,饥寒交迫之下,那感觉是这样的:“胃里空荡荡的,想着随便塞点进去总是好的,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那你会吃什么?”

“幸亏江南东西多,水边的茭白,掰一根上来塞嘴里也好。高粱秆子,不是那种甜的,是喂牛的,去偷两根出来放嘴巴里面嚼嚼。”我笑了一笑道:“婶儿他们可怜我塞两块豆饼给我,吃几口也能撑几天。不过那样的日子不多,后来我去人后厨帮忙,机灵又勤快。后厨吗?总有各种各样吃的。从那以后就没有真正地饿过肚子。”

常远放下碗筷道:“你知道菜人吗?”

我刚夹起的一块酱瓜掉进了碗里,说:“人吃人?”

“这几日,我跑外边儿,就离开咱们海陵三十里开外的地方,我看见一个老者拿着一块肉正在啃,边啃边哭。我看这一地的荒芜之上,怎么会有大啖炙肉,便上前去问他。却看见他吐在地上的骨头。那是人骨,若是不问也就罢了,问了更是让人胆战心寒。他的女儿在走的时候掉了队,被后面的人活生生地打死,然后他看着他们烤了他的女儿,要了一块肉来吃。”

他这话一出来,我恶心地翻江倒海,放下碗筷就冲出去吐了个干净,吐完了,胃里还是泛着难受,整个人一下子就蔫了,没有了力气。

常远在我身后帮我撸着背,说:“这是怎么了?”我突然真的很佩服他,亲眼见了居然回来还能吃得下东西,我已经不行了。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夏天吃东西尤其要讲究,不能生的冷的随便乱吃,是不是瓜果吃多了?”他扶着我进了房间在竹躺椅上坐下。

我皱着眉头想,不至于啊!夏天了,凉拌的,瓜果什么的固然是多吃一些,可越是这样,我越是在意,家里也算是做餐饮的。碗筷都是隔夜高温煮过,所有的凉拌菜都用凉开水过过,案板也是生熟分开,熟案板也是高温消毒……

我想了一圈,常远坐在我身边,说道:“要不我帮你刮一刮痧,看看是不是能轻松点?”我一想,也行,下来去了那春凳上趴着,他拿了牛角刮板和油,又端了张凳子过来。去将门窗都关上,我在那里抱怨:“关上了一点风都吹不进来,要热死。”他又去把靠着荷塘的窗子给开开来。

一阵清风吹进来,我说:“他们说这个园子闹鬼,你说我是不是中邪了!”

“中什么邪?你看了那菜人市,就知道了,从孩子到女人,都可以跟牲口一样被宰来卖!”他一边说,一边让我把外面薄衫给脱了,就留了个肚兜,继续趴好,听他说:“你不知道,还有人来卖女婴的,就是抱在手里的两三个月大的婴儿,看了这个,你觉得到底是应该人怕鬼,还是鬼怕人?”

“两三个月?婴儿?”我突然灵光闪现,一想到可爱粉嫩的孩子被……,嘴巴里酸水又泛了起来,张口又要吐了,他拿了铜盆来接,我除了呕地眼泪鼻涕都出来,却没呕出来啥,坐了起来,方才灵光提醒我,没有做措施的前提下,亲戚迟迟未见到访,我居然忘记了这一茬,深吸了一口气说:“常远,貌似小日子已经过了十几天了。”

“对啊,怎么没有想起这个?我去叫刘大夫过来把把脉。”

我招呼他说:“回来!回来!这点事情叫什么大夫,我自己什么时候小日子,难道还不清楚?”这话说出去的时候,我有那么点心虚,好在他也没反应过来。

“既然是有了,你每天就不能这么奔忙了!好好在家里安胎。”常远跟我说。

“那哪儿行啊?今年旱成这样,我总得……”

他打断我说道:“这些事情,让庄子上的人过来跟你说就是了。你不要亲自跑了……”我听着他絮絮叨叨说着话,渐渐地眼皮不支……

我睁开眼的时候,身上一张细布的毯子,窗外月光洒了进来,我问常远:“什么时辰了?”一摸胸口,都是汗,这天气,真要热死人了。

常远问我:“二更天了,秀芳给你熬了粥,我去拿!”

我肚子里是空的,嘴巴里是淡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毕竟我怀蕴儿的时候,好似没这么难受。我把话说出来。他端着粥道:“你啊!跟我一样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时候你挺苦的,我不在身边,还有一家子人要伺候。”

他舀起一勺粥喂我道:“不烫了,来吃吧!”

我闻了闻有点油的味道,想要拒了,又想想怀孩子么,还不是应该吐了吃,吃了再吐?该吃的还是要吃,就这么着把一碗鸡粥给吃了下去。耐了不到一刻,又稀里哗啦地全吐了,常远端着盆子出去,房间里一股子我吐的酸味儿,常远将南边的窗子也打开,我拿了一杯水喝了几口,总算觉得有些舒坦了。

从这一天开始,我这个无肉不欢的人,开始跟肉犯冲,桌上见不得猪牛羊肉,一点点都闻不得,只能靠着鸡鸭鱼虾过日子,常远时常说,幸亏咱们海陵沿着江靠着海。

第111章

看着越放越长的井绳, 我心头越来越烦躁。海陵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周边的县府的灾民都把海陵作为最后的活命的机会。镜湖成了那样, 我根本没有机会去镜湖包田种地, 去年是靠我之前的存粮才过了下去,今年老天这样,增加了这么多人, 难道最后的结果是大家一起饿死?

我的脑子里冒出了很多招数, 所有有效的招数都是在工业时代才能具备的,没有电力, 谈什么机械。我绞尽脑汁,出来的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越是焦虑,我就越吃不下, 睡不好, 短短十来天功夫,就瘦了一圈,我知道作为孕妇,很危险,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怎么办呢?

常远看不下去了说:“出去田地里跑, 即便做不了什么?每天跟人多说说话,心里也有能踏实些, 别在家里呆着,你会魔怔的。”

我有气无力, 却又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即便是难受也出去看看,兴许走走会好些。权当散心。再说了受灾的人这么多,我管得过来吗?

听了他的话,我开始满海陵走,从外面的庄子上回来进了城门,下了马车,喝了两口水。在街道内走,之前海陵街头的流民,只要一出现就被安排去工坊与农庄或者阿牛那个黑砖窑也可以。

现在却是老弱病残的人坐在各个街道的阴凉的角落里,这不小河旁的柳树底下坐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那两人都是瘦脱了人形的。我从不主张无谓的舍粥,认为这不是一条正确的路,但是对于这些老弱,该怎么办?难道看他们活活的饿死吗?

那皮包了骨头的一老一幼突然冲了过来,吓了我一跳,跪在我面前:“求太太行行好!带这孩子去,给这孩子一条活路。”

我看着眼睛深深凹进去的孩子,张口又闭上,理智让我拒绝,但是我如何开口,反过来要收留这个口子又怎么开?

几个月前,我还能无压力地带回花儿,可是现在,现在。那孩子仰着头看我,唯独这乌溜溜的大眼珠子让人看上去还是活的,身上好几处都是溃烂的皮肤,他就比我家儿子大个一两岁吧?

孩子还不懂事,但是那老者浑浊的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我,那老者看我还不答应,带着哭不出的绝望给我嗑了两个头,这两个头嗑地莫名其妙,但是又如鼓槌敲在我的胸口。

他缓慢地站了起来,拄着拐杖,拉着孩子的手说:“娃啊!咱们走吧!”看着一老一幼,老的佝偻着背,小的如骷髅,我实在硬不起心肠。

“老丈且留步!”那老者转过头来,我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说道:“孩子留下吧!”

那老者眼里放了光,将孩子带到我面前说:“娃儿,给太太磕头!以后你生死都是太太家的人。”那孩子不懂什么,叫他磕头就磕头。

我问他:“老丈,这娃儿叫什么?”

“赵曦,东曦即驾的曦。”那老者说出了这个名字,不是一般乡里人的牛啊,狗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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