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姜毓仁是要下去陪着爷爷下棋的,可是奶奶一个人在二楼待着也不像话,而顾小楠又不是那种见面自来熟的人,把她们两个人放在一起,虽然会有助于彼此的了解,可对于顾小楠来讲,不是很自在的一件事。因此姜毓仁便陪着奶奶一起在二楼待着,直到姜毓清来了。
“哥,爷爷在下面喊你下棋呢!”姜毓清推门进来说。
“好了好了,我们都下楼吧!”奶奶说,顾小楠便和姜毓仁一起扶着奶奶站起来。
“哥、顾老师,我来吧,你们先下去。”姜毓清道。
奶奶笑着说:“你们赶紧去吧,你爷爷那个急性子,等不了的。”
顾小楠这才跟着姜毓仁先下楼了。
“奶奶,您觉得我哥的新女朋友怎么样?”姜毓清看着哥哥出门了,才小心地问。
“嗯,还不错。”奶奶道。
“您觉得她和聂瑾姐相比,哪个更好?”姜毓清问道。
“你小子是来替你哥探口风的?”奶奶笑问。
“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问一问,您随便跟我透露一点就行了。”姜毓清道。
奶奶笑了,说:“各有千秋吧,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我哥肯定是知道的,我是问您的意见呐!大伯他们都不喜欢顾老师,您要是也这样摇摆不定,我哥不是惨了吗?”姜毓清道。
“你大伯他们呢,也是有他们的考虑。婚姻对于每个人的意义或许不同吧,对于婚姻的态度,就直接决定了选择什么样的人做伴侣。可是呢,这种态度,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会因为一个人周围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这就是为什么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爱情一样!每个人的感情都是细腻的,都会变化,要是两个人不能细心察觉彼此心境的改变,不能随着对方心境的改变而调整自己的心态,不管是怎么样的海誓山盟,最终都会消失地无影无踪。不过,这种事,也不一定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人生不同阶段对于感情的需求不同,所以,即便是同一个人,婚姻观爱情观也会变化。毓仁现在想要的,只是一个安静平和的家庭,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改变,变的跟你大伯一样的想法。如果就现阶段来说的话,这位顾老师倒是很适合他。”奶奶慢慢走着,说道。
“奶奶,您这简直可以拿到大学里去开堂授课了!”姜毓清笑着说。
“奶奶我好歹活了这么多年,连这点东西都不懂吗?”奶奶笑道。
“谁敢说我奶奶不懂啊!”姜毓清道,却又问,“您觉得我哥会变?”
“这个,谁都不能保证。聂瑾和顾小楠对他来说,意味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未来和人生观。人都会变,现在坚持的,将来不一定会坚持。”奶奶道。
“那顾老师不是很惨吗?她哪里是聂瑾姐的对手?”姜毓清叹道。
“臭小子,你在这里叹什么气?”奶奶道,“他们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
“那您是站在我哥这边呢,还是我大伯他们那边呢?您说真心话,千万别讲您的大道理了。”姜毓清问。
奶奶笑了下,说:“你这个小探子,回去跟你哥报告,奶奶我啊,他喜欢的,奶奶就喜欢。这下可以了吗?”
姜毓清笑着挠挠头,道:“都说了不是我哥派我问的。”
“你们弟兄那点事,还能瞒得过奶奶?别以为你奶奶老糊涂了。”奶奶拄着拐杖,在姜毓清的搀扶下,一步步往楼下走。
到了楼下,正好看见姜毓仁在陪着爷爷下象棋,小姑父和小叔叔围在两旁,而顾小楠,正一个人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起来很孤单的样子。
姜毓清扶着奶奶坐在爷爷旁边,然后过去和顾小楠坐在一起。
“你要不要去看我们小时候玩的地方?”姜毓清问。
顾小楠正觉得自己这样傻坐着无聊又无理,再加上她好奇心也重,便问:“是很好玩的吗?”
姜毓清不自在地笑了,说:“小时候会觉得好玩,现在不一定。”
“那就去看吧!”顾小楠笑着说。
姜毓清赶忙站起身,说“你跟我来”便带着顾小楠走到客厅的一角拉开一扇门走了出去。
“我小时候老被我哥骗,说这里有他的什么秘密基地,刚刚那扇门,还要用什么暗语才能打开。”姜毓清道。
顾小楠无声地笑了,跟着他,说:“你后来没找他算账吗?”
“这有什么好算账的?我哥对我们这些小的们,还是很照顾的。”姜毓清道。
顾小楠走着,才发现这后院好大,一堵墙过去,虽说建筑物看起来不是很新,却是很有意境——一群小屁孩玩闹的意境。
“看,这就是我哥说的秘密基地!”姜毓清走到一个高大的旧式坦克跟前,说。
顾小楠看看他,又看看那坦克。
“这是报废了的,当了我们的玩具。”姜毓清道,又问顾小楠,“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顾小楠摆手,道:“不了吧,谢谢你。”
姜毓清笑了笑,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干树枝,在坦克的外面上轻轻画着,说:“跟我哥在一起,挺累的吧?”
“还好。”
“他那个人,从小就很强势,因为是大哥,什么事都要管着我们的,小时候不懂他为什么那么多事,长大后就理解他了。其实,他一直都是那样,家里的长子,责任总是比我们要重,做事严谨做人严厉。很少会去想他自己想要什么,好像总是在想我们大家需要什么。”姜毓清说着,看了顾小楠一眼,然后继续划着,“别人都说大哥是在大伯出事后才变的,其实,他一直都没变过,至少在家庭里是如此。后来,我就想,像他那样活着太累了,他为什么要那样呢?如果换做是我,绝对做不到的。”
顾小楠静静地听着,双手交叉,望着眼前罩着外衣的破旧坦克。
“有很多话,我都不敢跟他说,也不是怕他揍我,我现在这么大了,要是真动手,他可能还不是我的对手。”姜毓清笑了,顾小楠也一起笑了。
“我怕我说了让他分心,毕竟,他已经是不会回头的人了。”姜毓清叹了口气,“你知道当初他去给常书记做秘书的时候,跟我说什么吗?”他望着顾小楠,“他说,秘书是个好工作,我们的总理都是秘书出身的。言下之意我很明白,就是他不会后悔的意思。”微微顿了下,他接着说,“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想后悔也没有用了。”
言罢,姜毓清陷入了沉默。
顾小楠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才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姜毓清似乎微微一怔,旋即像个大男孩一样笑了,表情有些害羞,说道:“我只是觉得,觉得你和我哥要结婚的话,还是——”突然,他问:“我说这些,是不是太,越界了?”
顾小楠望着他,那有些担忧的表情,笑了,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姜毓仁是多么幸福的一个人,幸福得让人嫉妒!”
“那,我就把我哥正式拜托给你了,请你一定要好好爱他!你能做的,是我们别人无法代替的。”姜毓清望着她,说。
顾小楠的脸,微微泛红,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姜毓清“嘿嘿”笑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姜毓仁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姜毓清和顾小楠忙转身看去。
他朝着他们缓缓走过来,姜毓清忙问:“哥,你们这么快就下完棋了?”
“奶奶叫你们吃饭呢,到处都找不见,我就来这里找了。”姜毓仁道。
“哦,那我先去了!”姜毓清将手中的树枝一扔,跑向了家中的小楼。
“你弟弟是军人?”顾小楠看着姜毓清的背影,问姜毓仁。
“你看出来的?”姜毓仁揽着她的肩,问。
“看他跑步就知道了。”顾小楠说。
姜毓仁突然松开她的手,走到坦克边,单手一撑就跳了上去,然后掀开盖在上面的罩子,拍拍手上的灰尘,弯下腰,向她伸出手:“上来吧!”
顾小楠讶异地看着他,很是兴奋,可是,总感觉自己上不去。
“抓着我的手,没问题的。我们小时候都能自己翻上来的。”他说。
因为坦克已经破旧不堪了,履带早已断裂,完全没有可以放脚的地方。
好不容易才被他拉了上去,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他拉开坦克的进入口,先跳了进去,顾小楠跟过去,弯腰看着里面。
“跳下来,我接着你。”他说。
真是太不雅了,不过,也想不了那么多,跳就跳吧。
“啊”的一声,整个人便被他抱住了。
他笑着亲了下她的脸颊,放下她。
“天,这里面这么窄小的?”她惊奇地问。
“你以为能有多大?又不是运兵车。”他找了块干布,擦了下座位,自己坐在驾驶位上,“这是苏联产的T34/85 M1944坦克,可以乘坐五个人。很耐用的。”
顾小楠歪着脑袋望着他,笑道:“没想到你的脑袋里装的东西还不少嘛!”
“崇拜我了吗?”他看着她,笑问。
“少臭美了你!”她转过脸,看着前面的仪表盘,早就破败的不成样子了。
“楠楠?”他叫了声。
“嗯?”她看了他一眼,刚要继续仔细观察破旧的仪表盘,整个身体却被他扳了过去拉向他。
惊慌中,她叫了一声,嘴唇却被他堵上,纠缠着,绵绵不息。
她推开他,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
“你,你,你别太过分了!”她有些气呼呼地说。
他笑了下,拉着她的手,说:“坐到我腿上来。”
“不要!”
“我要数到三你还不过来的话,我就过去!”他盯着她,说,“一——二——”
顾小楠又急又气,真想扔他一巴掌。
“马上就是三了,三——”他刚说完,便听她说:“好了好了,我过来。”
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他的腿上,抱着他的脖子,望着他。
“会不会被别人发现?”她问。
“不会的,就算是被发现了也没关系。”他抬头注视着她,眼中满含情意。
就这么四目相对,不需要任何语言。
他抬起手,将她的脸按向自己,炽热的嘴唇便贴了上去,辗转吸吮着。
顾小楠闭着眼睛,热切地回应着他,哪怕自己技术拙劣。
身体贴的越来越紧,即便是隔着衣物,似乎都能感觉到他坚实的身体传递来的力量。
她呜咽着,却不知他的心里已然激情澎湃。
很突然的,他松开她,笑着说:“你这丫头又成功引诱了我,要不是这里面太脏,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她羞涩地笑了,低头不语。
“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要不然他们等急了。”他说。
“还好意思说这种话吗?都是你的错!”她怪怨道。
没想到他受了伤,动作还是那么灵活,顾小楠不禁暗暗佩服。
两人回到屋里,饭菜才在上桌,姜毓仁便拉着顾小楠走了过去,说:“你去厨房帮帮忙。”顾小楠便赶忙去了。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母亲低声问姜毓仁。
“没关系吧?”姜毓仁道。
“没关系?你说的这么轻松?”母亲不悦道。
姜毓仁看着母亲,笑了笑,说:“妈,您儿子现在有人疼了还不好吗?给您减轻了多大的负担。”
“没觉得有多好!”母亲看向爷爷奶奶的方向,说,“我也搞不懂,你怎么就看上她那么心机重的人了?不过是一盆破花而已,还那么多说辞。”
“您这是嫉妒?”姜毓仁道。
“我嫉妒?哼,我就看得上她的一盆花?”母亲道。
“妈,您觉得花心思买的礼物有价值呢,还是不用脑子只花钱买的礼物有价值?”姜毓仁问道。
母亲看着他,惊讶不已。
“她的确是买不起贵重的礼物,因为她的工资还要拿去孝敬自己的父母要供妹妹上大学。刚刚来之前,我让她用我的钱去给奶奶买,可她没有那么做,却是想了很久买了一盆花送给奶奶。而奶奶很喜欢,您不觉得吗?顾小楠是很优秀的女孩子,自尊自爱,还很聪明。因为家境平凡,没有那么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和爱好,没有什么小姐脾气。她有的就是一颗真诚的心——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问玉英和严辉。您觉得我的评价会有偏颇,他们不会的。”姜毓仁说完,揽着母亲的肩,“试着去了解了解她,她是个好姑娘。”
沉默了好久,母亲才说:“再好又怎么样?她能帮到你吗?”
“妈——”姜毓仁道。
“好了,起来吃饭吧!”母亲说完,起身朝着奶奶走去。
众人围坐在一起,一张长条形的餐桌边坐满了人。
顾小楠觉得很是拘谨,除了姜毓清之外,几乎没有旁人再理会他。即便是奶奶,也因为距离太远没有和她招呼什么。大家随便聊着,姜毓清一直照顾着顾小楠。
饭后,顾小楠帮着去厨房洗碗筷,姜毓仁陪着爷爷在客厅里散步。
“爸,韩通今天找我了。”姜毓仁对坐在沙发上和姑父聊天的父亲说。
“他找你?”父亲看了他一眼,“常继山又要跟你说什么?”
“还能是什么?即使劝毓仁不要和聂瑾分手呗!”大姑父沈如潭说道。
姜启华没说话。
“毓仁,涵雨正在办手续往咱们省里调动。”沈如潭道。
“她不是在北京好好的吗?怎么要回来了?”姜毓仁问。
“你这小子,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沈如潭道。
姜毓仁没回答,张涵雨在哪里,跟他有什么关系?
“行长助理。”沈如潭接着说。
“是咱们省里没人了还是他们人行总部没人了?张涵雨做行长助理?”姜毓仁道。
“你可别瞧不起,涵雨还是有能力的。”沈如潭道。
姜毓仁笑道:“反正他们人行也乱七八糟的,这么安排,也不见得会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再说了,张涵雨是总部来的,下到地方还不得好好照应?”
“你呀,都懒得说你了!”沈如潭道。
“你姑父又在说什么?”爷爷问姜毓仁。
爷爷已经耳背了,必须要戴助听器,可是他现在好像没有戴。
“没什么,爷爷。”姜毓仁道。
“大哥,涵雨那孩子真是不错的,你见过啊!”沈如潭道。
“大姑父,您要真觉得她好,就介绍给沈飞的堂兄弟们,不是好几个都单身吗?不管怎么看,配她张涵雨都绰绰有余了!”姜毓仁道。
“你看看你,我是为你好,你就这么一下子推走了。”沈如潭道。
“韩通找你为什么事?不会是聂瑾——”姜启华问儿子道。
姜毓仁便将韩通的来意大致跟父亲说了下,沈如潭听罢,道:“的确是有些麻烦!”
姜启华没接话,反倒问儿子:“你觉得该怎么办?”
“现在还有一个月,不管做什么都来不及。我在柳城时间也不长,主抓的那几件事,也没什么太大的成绩。”姜毓仁道。
“他们既然来,肯定会对你的作为有所了解,你就算刻意做什么也来不及。不过,你倒是可以试试别的方面。”姜启华道。
“我也仔细想了想,我觉得不如——”姜毓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