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许朝歌说要演超级女配,班里的同学们纷纷表示赞同,特别是胡梦,完完全全松下一口气的样子,点着她脑袋庆祝她开窍。

几次带妆彩排下来,众人一片好评。才子甚至忙着给她加戏,让看似无情实则多情的她,不计后果的为男主付出一切,成为了又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大家看完男默女泪,说:“这不就是我爱你,你却爱着她的故事嘛,女主跟女配怎么都那么轴啊,就不能为了快乐为自己设身处地想一想吗?”

“觉得可惜这才好啊,这就是戏剧的张力嘛。”

许朝歌擦了口红往台下走,猛地看到曲梅站在一边——她瘦了一圈,脸上几乎没有一点肉,两腮凹陷下去,颧骨突出。

但还是美丽的,一笑,就有蝴蝶打着旋的飞开来。她搂着许朝歌,说:“演得不错。喜欢女主还是女配?”

许朝歌说:“女主。”

“为什么?”

“扮猪吃老虎,有目的有计划,一步步按照预想来,直到最后达成目标全身而退。公事公办,不带一点私人感情。”

曲梅一挑眉:“看不出来,以为你喜欢你演的那个呢,看起来坏坏的带着点妖娆,其实比谁都心地纯洁懂得付出。”

“你喜欢哪一个?”

曲梅想想:“哪个都不喜欢。你们这次的节目本子是不错,不过一看就是男人写的,两个女人都不像是女人。”

许朝歌不解:“怎么说啊?”

“几个女人能做到从头到尾一点感情都没有啊,毕竟相处那么久又什么都发生过了,正直的像是菩萨一样。另一个又太痴情了点,试问一个女人长期得不到回应,怎么可能还对那男人死心塌地?”

许朝歌咬着下唇:“有点道理,你脑子真好使。”

曲梅仰头哈哈笑起来,说:“你还嫩着呢,看得人多了就知道了,反正你是女人,有的是机会自己好好去实践。”

许朝歌陪她走出排练室外,一辆底盘极低的跑车轰轰隆隆驶过来,不偏不倚就停在台阶外头。

许朝歌还在腹诽是哪个招摇的二世祖来搞事了,剪刀门居然向她们洞开。

有个留着长发的男人在里面喊:“梅梅?”

曲梅那张脸上立马像是被人添上一笔,虚浮地笑着:“来了。”

许朝歌只用一分钟就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看着曲梅,说:“你怎么……”

曲梅满不在乎地说:“医院里认识的,说觉得我身体不方便,要开他的好车要送我回来,我就答应了……真是好笑,为什么一个个都要用这种烂借口。”

许朝歌想起几天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跟她说,崔景行就是她心里的那一个。

曲梅能听见她心声一样,说:“别拿这副表情看我,我谁都不欠,是他欠的我,我总有一天要让他后悔!不是你告诉我的吗,等到真正强大的时候,要他一一还回来。”

许朝歌说:“我是想提醒你小心。”

曲梅索性笑起来,说:“我十几岁就会玩的东西,还用怎么小心,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才好,朝歌,是你要小心。”

她眼神也犀利,看得许朝歌觉得自己像是个透明人,心里暗自计算起这是第几个认为她很弱的人。

曲梅拍拍她脸,说:“走了,我不给你介绍他了,谁知道下次还是不是这一位呢,而且你现在太漂亮,我危机感很重。”

许朝歌勾着嘴角:“胡说。”

校庆那天,像曲梅说的,在她身边的男人果然又换了一张脸,已经上了一点年纪,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打着褶。

曲梅带着那男人来后台看她,男人主动跟她握手的时候,拇指在她手心有意蹭了一蹭,许朝歌脸色一下就变了。

曲梅拉过男人的手,似真似假地抱怨:“这是干嘛呢,你没在书里学过礼仪吗,女士不伸手,男人瞎主动个什么劲!”

男人握过许朝歌的手掐到曲梅腰上,凑近她身边嗅她身上好闻,神色迷离道:“你这张嘴哟,吓死人,这不是你同学嘛,跟她亲近亲近罢了。”

曲梅“吓”的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想亲热。”

许朝歌脸色更加难看,杵在原地深觉自己像个小丑。度秒如年的时候,身边压过一道高大的影子。

崔景行的声音大提琴似的,饱满又低沉地响在耳边:“还不去准备吗,一会儿你们第一个表演吧?”

一只手很自然地挽住许朝歌的腰。

曲梅脸色立马变了,横着一双眉毛,死死盯住崔景行。

崔景行正无所畏惧,此刻坦坦荡荡地回望过去,便是短兵相接。

四目相对,连同僵持都是浑然天成的默契,衬得一边的许朝歌是个局外人。

她别扭地往旁走开一小步,离开他。

男人看见崔景行,一阵激动,忙不迭地又伸出手,说:“崔总来得真早,原本想着能在主席台碰到,没想到在这儿就见着了。”

崔景行身上的那股散漫跟水似的铺展开来,含着雾的一双眼睛朝人打量,只是微微笑着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男人说:“谢东,拍电影的,特别期待以后能跟新映有合作。下个月就有新电影上了,还麻烦崔总多给我们点排片,哈哈。”

谢东这名字许朝歌熟,近来的几部片子都卖得很好,他顺理成章被捧到新一代导演的领军人物,只是没想到本人气质这么猥琐。

崔景行显然也没打算买他的账,就这么晾着谢东悬着的手,漫不经心地说:“哦,谢导你好。”

谢东自讨没趣,讪讪里把手缩回,正想法子纾解,偏偏旁边曲梅还来补上一刀:“大名鼎鼎的崔总怎么可能和你握手,不过——”

她看向一边的许朝歌,说:“对女人就不一样了,人家不肯,还非要凑过去。男人真是,千百年来都改不了吃`屎。看人下菜碟儿,求人办事讲点技巧好吧?”

这话打击面太广,在旁的许朝歌怀疑,是不是突然之间就成了曲梅口中的那坨屎。

心里膈应,又觉得没必要站出来反驳——

让人觉得不自量力不是?让人觉得自作多情不是?

又没指名道姓骂你,跑上来自己给承认了,被骂吃`屎的还没说话呢。

曲梅大约也尝到这一仗的甜头,见好就收没再说话,头发一甩,亲热地挽着谢东往一边走去。

崔景行这里,方才的插曲跟没发生过一样,问:“一会儿上台不紧张吧?”

许朝歌冷着脸,说:“紧不紧张,都那样吧。”

崔景行听出这话里的不对付,笑着问:“到底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

许朝歌稍吸口气,说:“我没事,你要有事,想过去看看梅梅,现在就去吧。她这纯粹就是跟你怄气,她眼光那么高,怎么可能会跟那种人在一块。”

她脸上有种孩子气的执着,不惹人厌,只是眼中的光硬邦邦的也挺容易勾出人心里的火。崔景行干巴巴的维持笑:“朝歌,你什么意思啊?”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许朝歌说:“你还没放得下她吧,现在去追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开玩笑的吧?”

“我像吗?”

“什么立场?”

“嗯?”

“我们一早就分手了,现在贸贸然冲过去要她长眼,我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何况她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做的事,自己去承担后果。就是要怄气也该找个像样点的,那种人也配。”

许朝歌咬了咬牙,说:“你想得还挺多。”

她扭头就走。

崔景行去抓她的手,被她别开的身子撞开。他紧跟上几步,淡淡抱怨:“你吃的哪门子飞醋,这么冲起来。过来,不许耍小孩子脾气了,咱们好好说会话。”

许朝歌头也不回:“我一直就这样,人木也不会说话,你不想听就别听好了。”

崔景行活这么大,最欠奉的就是耐心,这时候半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了,方才来时的神采奕奕也被困倦取代。

他掐了掐太阳穴说:“女人心海底针,真是永远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我闲得发慌才过来。一个两个都来挤兑我,我招谁惹谁了……”

他的不耐烦显而易见,在老人之家里见过的那个人此刻又来与她重逢。

许朝歌觉得透不过气,说:“那你现在就走好了!”

崔景行眸光彻底冷了,拧眉,一字一顿道:“这是我的事,我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是□□。”

许朝歌点头:“那行,我走,我本来就要走!”

这一次,崔景行没有拦她。

许朝歌自认是个好脾气的人,可认识这个人以来,就没有一天不在生气和告诫自己不能生气的折腾里度过。

跟人好的时候可以温柔可以体贴,一旦触到他霉头,他也会半点情面不留的呛声。

她忍不了,也不想忍。同学们来跟她打趣,问“是不是新映老板看上你”的时候,情绪转嫁地狠狠瞪他们。

大伙眨巴眼睛:“小绵羊提前进入角色了,大家都别惹她,现在可是一泼妇。”

若是真能借此进入角色倒也好了,许朝歌偏偏是那个被情绪影响的。特别是在得知崔景行取消发言,可能提前离开后,那颗玻璃心更是彻底碎成了饺子馅。

第一堂表演课上老师就跟他们说过,哪怕是你家爹妈死了,导演一说action,也要立马调整情绪投入到戏里来。

可许朝歌是个学渣,往日不扎实的功底,在今天一一显露,原本已经练得很熟的套路,她几次演得磕巴。

越是想好,越是不好,最后的效果差强人意。

同学们都说她今天发挥失常,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特别惭愧的给大家鞠躬,说:“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啦,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好,就是没你彩排时那么惊艳。”

许朝歌摸了把脸,取过一边的毛呢大衣,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路上她给常平打电话,心里埋怨自己分不清主次,早知道今天是这个结果,就应该早点放弃,去音乐节上看可可夕尼。

她随即又抽自己嘴巴,哪怕今天表演成功也该选择去音乐节,常平骂的一点都没错,她不该不把他当一回事,也不该最先选择放弃他。

电话一次不通,她就打第二次,第三次,心里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对不起,直到一辆车子拦在她面前——

后座的车窗降下,男人完美的侧脸转过。

崔景行向外面的人伸出一只手,指尖向自己这边招了招:“上来。”

许朝歌一怔。

崔景行说:“自己上来,还是让我亲自下去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想到了爱情公寓的一集,服部半藏和吕布打架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听不懂对方讲话。

为此我决定写个饱含深情的小剧场←有因果关系吗?

许朝歌:为什么曲梅骂银的时候你不怼她!不怼她!

某景行摊手:众人面前,想给前女友一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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