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海上那一遇,夜色中的遥遥一瞥,尽管隔着重重波浪,顾川华也看出了季轻轻是个仙气挂的小美人。
此刻,季轻轻蹲在污水横流的垃圾桶旁,却丝毫不损她的清丽,反而如一朵长在沼泽地的小白花,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惊艳感。
从他的角度看,当她抬起头怒视着他时,下颌尖尖,脖颈纤长,猫一般的漆黑眼瞳里,跳动着两簇小火苗,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野性,跟她娴静的外表形成反差。
“表里不一的女人。”
顾川华盯着季轻轻,半晌,下了一个结论。
“嗯,你说啥?”
季轻轻没听清他刚才的话,表情有片刻的茫然。
一双大眼却还不忘瞪得圆圆的,努力作凶神恶煞状,莫名有些可爱。
看到这样的季轻轻,顾川华脸色一凛,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暗芒。
他半弯下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托起季轻轻的小下巴:“你平时就是这样勾引男人的?”
季轻轻这回听清楚了,登时大怒。
勾引你妹啊!
她啪地打下顾川华的手,也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反问道:“你平时忘记吃药就是这样出来犯病的?”
季轻轻确定了,眼前这男人不一定是变态,但一定是疯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现在想来,上次他开车撞她那会儿,也多半是犯病了。
真是的,有病就回去吃药,出来乱逛什么?
顾川华脸色一沉:“你知道激怒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季轻轻磨牙,有样学样地道:“你知道你再不放开脚,会有什么后果吗?”
说着,没被踩的那只手悄悄握起木质画框的一角,趁面前男人不注意,狠狠砸上他的小腿。
只听噼啪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他骨头裂了?
季轻轻有些诧异,她力气好像没那么大吧?
下一秒,就见手里的画框碎成几截,哗啦掉在地上。面前的男人却纹丝不动,眉头也没见皱一下。
季轻轻登时便傻了。
要知道,这画框可是三指粗的实心木质喂!
她刚才那一下也一点没留情面,用了最大力气,可木头砸小腿,居然是木头完败。
这疯子的体格也忒好了!
季轻轻瞬间便明白过来,眼前这位不是皮条泽那种弱鸡男,拼体格,她绝对不是对手,只能智取。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季轻轻拗出一个微笑,试图跟他讲道理:“这位大哥,冒昧地问一下,您尊贵的脚有没有感觉到地不平?硌着不痛吗?”
有趣极了。
是个招人爱的小丫头,怪不得风鸣会喜欢上她。
可是,顾川华知道,眼前这副看似无害的皮囊是唬弄人的,她跟她姐姐一样,是个喜欢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下贱货色。
顾川华慢慢地笑开来,笑意却不达眼底,慢慢吐出两个字:“不痛。”
脚下仍没有放开。
“可是我很痛!”
这副不可一世的态度登时激怒到了季轻轻,她抓狂地大叫,“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上次开车撞我就算了,现在又半夜三更出现在我家门口……我数五声,你再不松脚,我就不客气了!五,四……”
一边数,一边用余光寻找着周围比木头坚韧的武器。
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男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不怀好意。
季轻轻如临大敌,浑身肌肉绷紧,快要数到一时,顾川华突然大发慈悲挪开了脚。
“呼……”
季轻轻松了口气,正要检查自己破皮流血的手,下一秒,视野忽然天旋地转,柔软的小腹磕上一个坚硬的肩膀,她整个人竟是被他头朝下扛了起来!
顾川华扛起季轻轻就往自己停在路边的车那里走。
季家,已经步入倒计时了。
现在,轮到季轻轻这个罪魁祸首了。
她害死他唯一的弟弟,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收拾女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最简单恶毒的就是将她扔到最下贱的夜总会,让她沦为一个人人可欺的娼妓。
但这个女人是风鸣的,不能随便让别的男人碰。
所以,就在刚才,他萌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一个,既可以肆意折磨季轻轻,又可以让她跪在风鸣面前赎罪的主意。
季轻轻被顾川华扛在背上,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手脚并用地扑腾起来,拼了命地大叫:“喂,你干嘛?放开我!”
同时,五指成爪,狠狠偷袭上顾川华的俊脸。
季轻轻后悔,今天早上怎么没把指甲剪成锯齿状,不然现在准能让他脸上桃花朵朵开。
顾川华偏头躲开白骨爪,见季轻轻还欲再来,脸色一沉,这女人真是放肆得很!
大手一挥,毫不留情地在她臀上打了一巴掌,警告她老实点。
只听啪的一声,肉打肉的声音在夜色中如此响亮清晰。
这一巴掌力道又重又狠,仿佛透过肉敲到了骨头里,若是打在脸上,只怕牙都要飞了。
季轻轻一僵,感觉屁股又痛又麻,不用猜也知道,肯定红肿起来了。
眼泪刷地流下来,一半是因为疼的,一半是因为羞辱。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打她……打她……
季轻轻一张小脸红得发紫,紫了又黑,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她忍着怒意,不敢再挠顾川华,泪珠挂在鸦羽般的睫毛上,要坠未坠。
顾川华倒是没起什么旖旎心思,见季轻轻老实了,便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又听季轻轻颤着声道:“你,你放我下来……”
顾川华不耐烦地冷声喝她:“闭嘴!否则我打死你!”
他素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说的出,做的到。
季轻轻觉得这趟完全是无妄之灾,但她显然不能因为惧怕对方的淫威,就任由自个稀里糊涂地被扛走了。
谁知道会被扛到什么可怕的地方去?
粉虹俱乐部那种鬼地方,她可不想再参观第二遍了!
想到这里,季轻轻冒着被打的危险,昧着良心开口:“这位大哥,我为刚才的不礼貌向你道歉,我错了,请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上次你撞我的事,我也不追究了,我们扯平好不好?你看,你大半夜地扛着一个活人满地走,也挺累的不是?不如把我放下来,咱们握手言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岂不美哉?”
闻言,顾川华停下了脚步,却仍没有放季轻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