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声闷响,只见武云立时倒地,然后便是一个就地十八滚,一只手捂着右臂,躲到了一个大石头后面。
张文定能清晰的听出,这声闷响是不同寻常。
他扭头一看,清楚地看到武云的右臂出血了,随便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动枪了——在随江的时候,他也常去紫霞会所练枪,不管是装了消声器的枪声还是没装的,他都不陌生。
武云刚躲到石头后面,又是两声枪响,以及子弹打在石头上反弹回来的声音。
张文定见势不妙,也不顾自己那位对手,他冲着司机和秘书喊了一嗓子:“躲到石头后面!”
说完,张文定两腿连动,变换着身姿,躲到了一处大石头后面。随后,他的身后激起两声闷响,以及子弹射在石头上的反弹声,和弹起的碎沙以及子弹溅出的弧线。
武云没料到对方有枪。
但她分析,应该是手枪,而且杀伤力不是很大,属于近距离使用的那种,但到底是那种手枪,武云没见到子弹,她也分辨不出来。
武云对枪不陌生,但也没有达到听声响能够听得出来枪的型号的程度。
躲在石头后面的武云,努力克制着疼痛,然后动用内劲和肌肉收缩,尽最大努力减少着胳膊上不断涌出的鲜血。
但她也不是钢筋铁骨,子弹虽然没有把她个胳膊打穿,但还是深深的嵌在了肉里,也有可能伤及了骨头,剧烈的疼痛和因为刚才动用的内劲,让武云已经是满头大汗。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
张文定朝武云方向看去,因为刚才没看清,他根本就不知道武云中枪的部位,他担心武云会有生命危险。但此时的他根本就不能出来,对方有枪,就算是手枪子弹装得少,这才听到了五声枪响,弹夹里肯定还有子弹。
刚才自己动作快,躲过了子弹,但这时候出去,只能是送死。
但同时,张文定也很庆幸,对方只有手枪,没有狙击枪,要不然自己刚才可就交待了。毕竟,距离远一点的话,手枪的准头就要差一些。
仿佛一个相当漫长的静止后,张文定听到一个脚步声慢慢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刚才被武云打倒的两个人中,一个人随身带了枪。他带的是手枪,虽然自以为自己的枪法不错,但奈何距离限制,没有打中目标,而且枪里只有七发子弹——子弹难弄,他偶尔也在人前显露一下,所以来之前,弹夹里并不是满的。
现在,子弹已经用了五发,虽然他清楚的看到了张文定的藏身地点,而且在他的位置,完全是可以一枪命中张文定的,但他只能保证自己一枪命中张文定,却不能保证这一枪就能够打在张文定身上致命的位置。
而且,他非常担心在射出这一颗子弹后,仅剩的一颗子弹能不能对付得了武云——武云的一身功夫,让他非常忌惮。
持枪人在刚才的打斗中已经清楚的看到,这个女人在功夫上要比张文定强很多,而且出手快,能短时间让人失去战斗力。如果最后一枪打不准,说不定自己就会葬送在这里,他不敢冒这个险,所以迟迟不敢再开枪。
混子惯用的伎俩就是使用人质,持枪人想到了拿张文定做人质,逼武云出来。然后另外两个人先把武云控制住,这样自己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他一步冲到了张文定跟前,拿枪指向了张文定。
张文定明白了他的意图,他冲着武云躲藏的石头方向,喊了一句:“丫头,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闭嘴,再叫老子一枪崩了你!”持枪人喊道。
武云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现在时刻,她不能盲目露头,如果敌人红了眼,说不定张文定就完蛋了。
武云此时才真正体会到了危机的存在。
她既庆幸,又后悔,庆幸的是自己的车坏得是时候,而且张文定去得更是时候。
如果这两件事不凑到一起,今天她是不会搭张文定的车的,如果自己不在,凭着张文定的功夫,对付这三个人,根本就不可能。而后悔的则是刚才不该手下留情,而是应该直接杀了那两个人。
此时此刻,武云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她害怕张文定出事,这个男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地位。虽然他是自己的姑父,但在刚才的打斗中,武云是不停地往他这边看的,生怕出点闪失。
武云恨自己,恨自己刚才顾虑重重,没有下死手,如果今天两人平安无事,那是命中注定,如果今天失去了任何一个人,或许武云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这个时候的歹徒似乎在琢磨着对策的利弊,僵持了几十秒,张文定见武云那边没声音,不免有些害怕了,但他还不至于精神错乱的地步。
两眼瞪着持枪人,张文定依然面色平静,问道:“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持枪人冷笑一声,道:“哼哼,你这个问题真愚蠢,你觉得我会跟你说么?”
其实他的这句话已经承认了一个事实,张文定此时已经确定肯定有人指使。
回顶着张文定的目光,持枪人又冷笑一声,语气急促地说道:“张县长,都是出来混的,我们也不想滥杀无辜,今天我们哥三个就是来教训你的,你聪明的话最好识相点,让那个丫头出来,我给你十秒钟时间,如果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张文定是个凡人,他也怕死,但他只是怕死了以后给老婆武玲和孩子带来痛苦,而非自己胆子小。
有时候,人怕死,但再怕死,该面对的也还是要面对。
此时此刻,张文定不想死,可是,他却已经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了,他不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武云。
这丫头一直没有动静,如果子弹真的伤到了要害,就算她的武功再高,也撑不了多长时间。当务之急就是打电话报警,可他根本就没这个时间——对方不可能给他打电话的机会。
而且,就算是报了警,同样于事无补——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这时候,张文定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他估计躲在另外一个石头后面的秘书和司机应该能想到报警,就算报警了也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可张文定还是想给他们赢取更多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不到最后时刻,就坚决不能放弃啊!
张文定想拖住对方,便说道:“你是出来混的,我当年也混过,我希望你能让我死个明白,到底是谁指使的,报个名字吧。”
持枪人刚犹豫,他的一个同伙识破了张文定的打算,对持枪人喊道:“老二,少跟他废话,打死他再说。”
持枪人不是不想开枪,而是不敢开枪。
如果那丫头没死,这一枪打出去,那说不定三个人都得完蛋,这个账他还是会算的,只是他不能说,也只好看了刚才说话的那个持刀人一眼,没吱声。
对于武云,他实在是太忌惮了。
他是来杀人的,可不想自己也被人杀!
武云在石头后面越来越难受,她狠了狠心,猛提一口气,强运内劲,一只手的手指也放在了中弹的位置,然后一咬牙,竟然把子弹硬生生的从肉里带抠带挤给弄了出来。
借着这剧痛带来的强烈刺激,武云一个箭步冲了起来,然后手一扬,把子弹用手打了出去。与此同时,持枪人手里的枪又是一声闷响,然后便和武云同时闷声倒地。
张文定一眼就发现了,持枪人额头上多出了一个红色的血洞。
这种时候,容不得任何迟疑,张文定瞬间跳了起来,扑向了那个持刀之人——此时的他已经迸发出了最大的威力。
刚才那位跟他交手的持刀人已经不再是张文定的对手,没过三招,持刀人便一个狗啃泥的姿势,硬硬的摔倒了乱石上,张文定一步冲过去,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拳,持刀人挣扎了几下,没了反应。
此时的张文定,心中有着一股子怒火。
并且,他也害怕至极,他怕武云出事。
他已经明白了武云刚才是怎么把子弹打出来的,他是练武之人,明白在受伤的情况下动用内劲代表着什么。武云虽然功力深厚,但能把子弹从自己的身体里弄出来,几乎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而且武云竟然还把子弹打了出来,这更是意味着她精力几近耗尽,如果达不到一定的程度,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一点元气,她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更让张文定担心的是,刚才那一声枪响,他亲眼看到了武云倒了下去……
张文定几步冲到了武云跟前,此时的武云已经是奄奄一息,眼睛虽然是睁着的,但整个人一动不动,面色蜡黄,胳膊上的鲜血在不停的往外涌,胸口也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刚才的那一枪,打到了武云的胸口,算不算致命还难说,但伤到了肺部是肯定的。
张文定抱着武云,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
看着武云浑身是血,张文定的大脑一阵阵地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