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定生出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
毕竟,这次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有那么容易解决。这个情况下,张文定当然要想用一用盘外招。
现在种种迹象表明,纯粹只用体制内的招数来搞事,已经搞不定了,除非动用武贤齐的力量。可是,为了这种事情,不可能动用得了武贤齐的力量。毕竟,这是林业厅要阻止佟冷海上位,而佟冷海又不是武贤齐的人,武贤齐不可能为这事儿出头。
当官到了武贤齐这一步,理智绝对比感情要强大得多。
还有一个,那就是,就算张文定请动了武贤齐出手,那林业厅背后就没有更强大的力量了吗?到时候,冲突升级,场面更不可控,燃翼县里估计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了。
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讲,这个事情,张文定都不可能闹到武贤齐那儿去。
除了武贤齐之外,张文定能够动用的上层力量,就基本上算是没有了——木槿花不可能帮他出头。
所以,算来算去,张文定觉得,这事儿,最终说不定还得要靠董达承才解决。
确切地说,应该是要靠董达承的情人与儿子来解决——如果这事儿属实的话。
然而,没证据!
虽然没证据,也可以把事实说出来,吓一吓董达承,但这个毕竟心里没底。如果手上有了证据的话,那事儿就好办多了。
让张文定跟人打架,张文定不怕,但要让他去找这种证据,他不在行。所以,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而温大奎,在这方面应该是个专业人士。
现在,董达承人在燃翼,想要拍到他和情人和儿子在一块儿的照片之类的,不现实。但是,张文定相信,在刘冬梅的手上,肯定会有一些关键性的证据。
没有婚姻保障的关系,而且还要保证儿子的前途,她不可能不留下一些有关于董达承的证据,以保证董达承不会抛弃她。
所以,现在要拿到证据,就只能去找刘冬梅了。而且,说不定还得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毕竟,现在事情很紧急,没那么多时间去慢慢等了。
温大奎这家伙搞刑侦都是一把好手,没理由对付不了一个女人——基层警察,往往都是很有手段的。
张文定的思绪在翻飞,温大奎心情就无比激动了。
在工作上问意见,这个话温大奎不会当真。但是,当初郭豪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强调过,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参会的有县领导和几个部门负责人,而他温大奎,是张县长专门点名了的。
现在,会议他没赶上,但张文定要就某个工作,问他的意见,这肯定不会是真的征求他的意见,但却能够表明,张文定真的很重视他了。
一个派出所长,能够得到县里一把手的重视,这走到哪里,都是脸上有光的事情。
“张县长,您有什么任务尽管下达,我保证完成任务!”温大奎直接就坐沙发上起身,一个立正,严肃地回答。
既然张文定能这么对他,而他又有投效张文定之心,那么,此时就一定要把话说得干脆一点,不要拖泥带水。
大不了,也就是任务完成的难度大一些,以张文定的身份,总不至于让他去杀人放火。
温大奎混了多少的所长,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坐,坐下说。”张文定看着温大奎,然后掏出烟盒,取出一支烟,递给了温大奎。
温大奎受宠若惊的接过,还没想好是塞进嘴里或者夹在耳后,张文定又要给了点火。
这一下,温大奎就不敢硬受了,赶紧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张文定也就没有真的要给他点火了,把打火机递给了他,然后自己取出一支烟塞进了嘴里。身为一个不抽烟的话,最近这些工作压得张文定一个头两个大,偶尔也要抽一烟来理清一下思绪,顺便提提神。
“来。”温大奎一见张文定叼上了烟,赶紧把手里的烟塞进嘴里,然后打燃打火机,凑到了张文定的烟前。
张文定没有拒绝,坦然接受了他的点火。
二人连抽了两口烟,喷得空中烟雾缭绕,张文定这才继续开口说话:“最近这段时间啊,县里的工作千头万绪,上面还有些人不省事,要挑我们县里的麻烦。”
温大奎不说话,只是目光闪闪地看着张文定,等着张文定吩咐。
张文定自然明白,温大奎不说话,只是不知道怎么说,但用目光表达出了想要表达的意思——领导你有事就直接吩咐,赴汤蹈火,我温大奎皱一下眉头就特么不是带把的!
张文定没急着吩咐正事,而是问了一句:“林业厅派了调查组下来你知道吧?”
“听到过一些传闻,似乎是要调查退耕还林?”温大奎在县里公安系统中,人脉还是很广的,这种事情,他居然也能知道。
不过,想一想也不奇怪。毕竟,对林业厅的八个人,实行的是一对一的贴身服务,可见县里对林业厅的人有多重视了。更何况,山水风光小区属于芭蕉镇的地盘,又才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情,温大奎身为芭蕉镇的镇长,自然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嗯,就是这个事情。”张文定点点头,“如果只是这个情况,那还不算严重。问题是,今天早上,在山水风光,林业厅调查组的组长,退耕还林办公室的主任,董达承董主任,和山水风光的保安发生了一点矛盾。现在嘛,县里还在处理这个事情,但省电视台,已经派了人,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就会到县里来,准备曝光这里了。”
“山水风光那块地,真的是退耕还林用地?”温大奎忍不住问了一句。
问出这个话,不仅仅表示他对张文定不见外,同时,也表明,这个事情,他真的知道得挺多的。
张文定点了点头,脸色沉重。
“我要怎么做?”温大奎又问了一句,然后不等张文定回答,便又加了一句,“要不,往董达承的房间里塞两个小姐?”
塞两个小姐,然后公安局再去查房吗?
到时候,不管董达承干没干坏事,都说不清了——甚至,那小姐估计都是跟派出所关系不错的,能够很听话的做事。
这种招数太下作,而且,基本上不可能生效——董达承此来,任务重大,而且同行的还有另外七个人,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更何况,现在出现了打架事件,并且电视台就要来人了,这种关键时刻,他肯定是随着警惕着。
千万不要小看混到了正处位置的人的智慧。
“不想搞这种歪门邪道。”张文定盯了他一眼,很果断地否决了他的建议。
“嘿嘿……”温大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领导,我就是个粗人,只知道做事,这种动脑子的事情,不太熟悉。”
我看你是假装是个粗人吧?张文定也不揭穿他,只是淡淡然说道:“听说我们县里有个群众,在白漳被人骗了,跟人婚外生子……这本来是计生办的事情,但是吧,唉……我也不能眼看着县里的群众受委屈呀!婚外生子,她委屈,她的孩子更委屈,有爹不能认……”
看着张文定这一脸沉痛的表情,温大奎有点不明白了,这好好地在说林业厅呢,怎么突然就扯一个县里的女人身上了?
张文定没管温大奎的惊讶,只是看着温大奎,道:“身为一县之长,我个人觉得,还是要为这个女人讨一个公道。”
这一下,温大奎更是莫名其妙了,难不成这个女人和张县长你关系特别好?
想到这儿,温大奎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会是张文定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好上了,现在要我去搞事情吧?
搞事情,这个没问题,可是知道领导被人戴了绿帽,这事儿……总归是不太好。
“这个事情,毕竟只是一个个案,我们也不能搞得大张旗鼓。”张文定当然不知道温大奎心里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本来我想从县里调个人去办这个事情,但是,始终觉得不如你办事稳妥。你跑一趟白漳,怎么样?”
跑白漳干什么呢?把那个女人和孩子带过来?还是在白洋把人搞臭啊?
这个任务,说得太含糊了,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就算心里没底,可温大奎回答得却是一点都不含糊:“行!我马上就去白漳!这个,地址呢?”
“不要急着答应,可以慎重考虑一下。”张文定摇摇头,“地址什么的我也不知道,都是听林业局丁局长说的,你和丁局长联系一下,问问详细情况!”
听到这个话,温大奎心中豁然开朗,擦,看来情况猜错了啊,这事儿应该跟张文定没关系,而是跟林业厅那帮子人有关系——要不然为什么是从丁奉那儿听来的?
有了这个认识,温大奎心中大定,干脆利落地站起了身:“我马上联系丁局长!保证完成任务!”
温大奎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考虑,一定要表现得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