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嬷嬷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微叹了口气,沉着声音开口道:
“当年宸妃知道自己时日无多,随即提前写下了这封亲笔书信命我好生保管,可在她临死之际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命我销毁这封书信。我本有意烧掉,可这书信或许是娘娘最后的遗物,所以我才存了私心暗暗留了下来。”
她话语微顿,吞了吞口水,皱巴巴的眼角里闪出些许的泪珠,“当年得娘娘的照顾,她买通宫内的人放我出宫,我这才得以留下一条贱命,娘娘的恩德我无以为报,只求王爷能如娘娘所愿平安无事的度过今生,这才拦着王爷知道当年的真相。”
“可见王爷王妃如此执著,我也实在不忍继续瞒下去,只求王爷知道真相后息怒,莫要冲动行事。那位可是王爷惹不起的人物。”
夜晚星不明白吕嬷嬷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她直视眼前人的双眸,试探着开口,“婆婆口中说的那位指的是?”
话音才落,沈烬狠.狠的在桌子上落下重重的一拳,他起伏着呼吸,眸中尽是冷厉寒觉的杀意。
她神色微顿,紧着抚过他的手,眸中蕴起担忧的眸光。
她虽是没见到信里的内容,但单看夫君如此大的反应便知事情绝不简单。
“真相如此,王爷就是再动怒也改变不了什么。”吕嬷嬷沉着声音开口,面露出凝重的神色。
她一心想阻止王爷知道真相,可王爷不听,说起来也是自己选择的后果。
夜晚星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焦急的开口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眼前人皆垂着眼眸不回答她的话,她转而拿过沈烬手中的信,细细品读起来。
直到最后,她的眸色愈发沉重,不可置信的颤微着声音,“是,是皇上。”
谋害宸妃娘娘的人竟是当今的圣上。
是沈烬的父皇亲手杀害了他的母妃。
她的思绪顿时烦乱起来,担忧的看向身侧的人形,眸中尽是心疼和无措。
信中交待皇上预谋大计,不惜以宸妃娘娘的性命为代价,宸妃只希望他的皇儿不要再追究过往,好好的活下去,可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一刻沈烬还是知道了所有。
三人各怀着心思静默不语,心里各有各的思量。
半瞬后,吕嬷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寂静的空气。
“宸妃娘娘当年被诬陷为东崇国的细作,皇上借此将娘娘打入冷宫,可皇上亲口对娘娘说过,只要稳定下江山局势后,他便还娘娘清白。
谁成想,皇上任由明贤妃给娘娘服下毒药,娘娘哪里是精神错乱才撞了柱子,分明就是在皇上的威逼下撞柱而终的,为的就是讨明贤妃的欢心。”
吕嬷嬷说着声音止不住激动起来,满脸尽是愤恨的神色。
陈年旧事她虽然想刻意的遗忘,但有朝一日重新提起她才发现这记忆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当年的一幕幕又清晰的涌现在了眼前。
沈烬紧紧握着拳头,眸里尽是愤恨冷绝的眸光,下一瞬,胸口处似是万千虫蚁啃噬一般疼痛难忍,他紧紧抓住胸口,显出一副悲痛的神色。
“夫君。”夜晚星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由得担忧的叫出了声。
“夫君千万不要运气,会伤及心脉的。”她说着站起身,扶着沈烬向着厢房的方向走去。
吕嬷嬷见着面前的一幕不禁慌了神,连着走路的步子都变得颤微起来,她才走到厢房门口就被夜晚星拦了下来。
“婆婆,这里交给我就好,您不用担心。”
她的语气坚定平静容不得半分拒绝,吕嬷嬷只好止住了步子,眼睁睁的看着沈烬吃痛的模样,怔了半瞬后,转身离开了厢房门口。
到底是年纪大了,见不得受伤的情形。
夜晚星扶着沈烬坐到床榻上,诊脉后稍稍放下了紧张的心绪。
还好只是轻微的痛症,并不是蛊毒复发。
腹诽之际,沈烬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兜兜转转,母妃在父皇眼里不过是一枚棋子。”
他说着紧紧握住了床沿,目光盯着地面,显出一丝死寂的气息。
她将他的情绪看在眼里,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万事皆有缘由,眼下夫君该保重身子,母妃的事我们慢慢再谈好不好?”
“缘由?有何缘由?”他说着转头直视她的眸光,“皇上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巩固他的权势罢了,说到底他只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
“好好好,都是皇上的错,都是皇上的不对,我们日后再与皇上说清楚,夫君先不要动怒好不好,你的身子要紧啊!”她急切的开口,说着轻捧住他的脸颊,像极了在安慰一个小孩子。
他扯过她的手,眸光依然冷厉决绝,“日后也未必能与皇上说清楚,他怎么会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过?”
“晚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皇上他一早便知道了明贤妃的身份,他牺牲母妃无非是为了满足明贤妃,再利用明贤妃对他的爱压制东崇国。”
话落他冷哼一声,不屑的开口道:“皇上之所以迟迟不肯立沈衡为太子,是因为他体内有一半流着的是东崇国的血脉。”
夜晚星神色微顿,恍然间明白了什么,无论是宸妃的死,还是明贤妃被打入冷宫,以至于沈衡被禁足在宸王府,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恐怕与当今的皇上脱不了干系。
转念思虑间,沈烬的额间生出了些许的冷汗,他紧紧抓住胸口,脖颈间的青筋暴起,似是下一瞬有血脉偾张的架势。
她心下一紧,顾不及多想,只沉静着声音道:“我不管皇上都做了些什么,我只求夫君你能平安无事,这件事先到此为止,我们不要再想了。”
她说着紧紧抱着他,轻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夫君不要再动气了,你若是有闪失让我该怎么办?”
他似是将她的话听进了耳里,随即敛了敛心绪,镇压下心中的怒火,靠在她的肩膀上垂下了星眸。
察觉到他的呼吸平稳下来,她微微放开他,将他扶卧在了床榻上,见他惨白无血色的侧脸,思绪顿时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