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灌木里,容浅念一袭红衣在前,铁衣卫紧随其后,她突然顿住:“有血迹。”
铁衣卫随即提剑,严阵以待。
月光下,血迹未干,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
骤然,她停下,抬眸,眼里融进一汪沉醉的月光,而那人,在月光里。风吹起灌木摇曳,斑驳的影落了一地,漫天满地的红色妖艳,他在狼群里,白衣染血。
她张嘴,声音颤抖得厉害:“逸遥。”
他转头,看见了她,在一地残骸里对着他笑:“我来了,来找你了。”
他眼中一瞬便散了所有嗜血,扬手,掌风起,狼群四散,骤然让出一条路,他缓缓走近她。
近了,他牵起她的手,“受伤了吗?”
铁衣卫迅速摆阵,将二人护在中间,重重人墙之后,是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只是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近乎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萧殁,久久不说话。
“十一,你可是受伤了。”萧殁轻拂她的脸,凑近了,亲吻着,“你应我一句。”
容浅念敛着的眸子一抬,忽然大喝一声:“你骗我?”
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那叫一个气势磅礴。
萧殁微愣,随即脚下一疼,她一把将他抱住,说:“你的腿怎么回事?坦白从宽。”
萧殁轻笑了一声,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下去。
他的女人啊,还能叫喊,还能踢人,能毫发无损,他想,劫后余生爷莫过于此。
很久,渐进平静,萧殁的唇依旧落在她唇角,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
容浅念重重喘息,尔后,一把推开萧殁:“老娘不吃美男计这一套。”
不吃这一套?也不知道是谁,半天找不到东南西北。
诶,女人,哪个不是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过后,容浅念抬眼睃着自家男人,挑挑眉,等着坦白从宽。
然,萧殁蓝眸一沉,骤然冷澈:“铁衣卫听令,将王妃送回行宫。”
什么?亲完就走人?她看着很好打发吗?
她下巴微微上扬,口气很横:“萧逸遥,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你双腿着地亲了我一口就想打发我走?”
她咬牙,强调了双腿着地四个字。
萧殁擦着她脸上风干的血迹,轻声哄着:“十一,别胡闹,听话,这里危险。”
她看他,回答得很认真:“我没胡闹,我可是交代好了后事才来的。”不然她疯了才会把银子的据点说出去。
“十一。”他唤着她,话语温柔,似哄骗,更似蛊惑。
她看着他,很安静,目光坚定。
她在想,连心这种致命的器官她都给了她家男人,还有什么不能给的,命这个东西,没有心能活?
不能,所以,陪他死又能如何?
视线相对,她不退一分,他却转开眼,不看她:“护送王妃回去。”
擦,油盐不进。
容浅念想骂人,看着自家男人,又舍不得,回头怒瞪,破口大骂:“你们打不过老娘,都滚。”
铁衣卫愣了。
正是僵冷时,只闻一声嘶吼。
青衣大惊:“王爷,是狮子!”
抬眼望去,灌木丛里,一双一双灼热的眼睛发出幽幽的光。
一头,两头,三头……靠,算不清。容浅念耸耸肩:“现在你赶我走,我也走不了了。”
他眸子凝成不见底的深蓝,沉声令下:“铁衣卫护住王妃。”又亲了亲容浅念的脸,“乖乖待着别动。”
乖乖待着?可能吗?不可能。
猝不及防,他掌心一空,随即见她反转一个猛扑,一脚勾住一头狼的脖子,咔嚓一声,不带半分拖泥带水。
所有铁衣卫傻了,就看着那女子扬唇,笑得梨涡深深:“与其不动,我更喜欢先发制人。”
萧殁哑然失笑,飞身一跃,落在她身侧,与她并肩。
“楚清,楚林攻其后,夜云断左翼,夜劲,楚善从右破之,青衣,中门。”
“是!”
声落,四方皆守,他与她攻正前,正对血盆大口的狮子,最是凶险之处。
她与他相靠,将最致命的后背交给彼此,他运气远攻,近身肉搏那是容浅念的领地。她从来都不知道他内力深到不可测,他也从来不知道她能一手断了一头狮子咽喉。
顿时,血腥翻涌,一地呜咽的狮子,嘶吼声未断,她衣袂与他的交缠,一红一白,在月下,沾了血,竟是妖娆。
容浅念一脚踢开一头狮子,大喘气:“还来?”
前方灌木中,依旧涌动。
萧殁揽着她的腰,转身将她护在身侧:“累了?”
容浅念咬牙:“不累。”
萧殁拂了拂她脏乱的小脸:“乖,闭上眼,休息一下,有我呢。”
她毕竟没有内力,这个时候也不是逞能的时候,便乖乖闭上眼,养精蓄锐,萧殁搂着她,耳边掌风凌厉,还有破天的嘶吼。
突然,一只剑破空直入。
容浅念骤然掀开眸子,眸中那箭尖刺空而来,对准的是……
她伸手抱住他,想也不想,一个转身,用后背挡在他心口的地方,几乎本能的动作。
然,他抱着她,衣衫飞扬,转了身,箭,刺进了他后背。
“十一。”
耳边,他在轻唤她,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好听极了。
然后,他抱着她的手,缓缓松了。
“逸遥!”
她喊他,声嘶力竭一般,伸手,狠狠抱住他,眉间忽然阴鸷,她说:“伤他一分,死。”
话,一落,她素手,树叶从指尖飞出。
灌木丛里,只见一个身影倒下,咽喉被划破。
那双手,杀人不过瞬间。
忽然,一个凉凉的吻落在她指上,他的声音轻得好似要散去,她说:“我的王妃,很准。”
他浅笑,嘴角有一丝血渗出。
她张嘴,说不出话。天好像突然塌下来了,星子,月光都陨了,暗无天日,她抱着他,在轻颤。
“别怕,我没事。”
他的脸很白,额间朱砂红得近乎刺眼,伸手,拂着她的脸,冰凉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