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白一家跟陶夭夭他们处得很好,但是若说张氏心中一点忧虑没有也是假的。
但是这忧虑其实同陶夭夭没关系,因为如今他们在这里其实张从白也一样可以在没事的时候抄书赚银钱。
张氏早在原来就想过,张从白日日抄书的时候也只能勉强维持一家的开支,而他们家又没地可种,她担心的是日后文文启蒙的问题。
如今她同陶夭夭熟悉起来,有些话也开始渐渐能说出口。
“其实倒是我该谢谢你,若不是如今跟你们住在一处互相有个照应,我也没有精神还能去想旁的事情。”
“不怕你笑话,因为文文他爹是读书人,而且又是镇子上数一数二有天分的,我说什么也没办法让文文再去过地里刨食的日子。”
“虽说孩子长大了一定会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至少在他还小的时候我想让他爹好好的教他读书认字。”
“可你也知道这识文断字的事根本不是想学就能学好的,这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的去。”
陶夭夭想到陶毅的学习问题也想叹气,她本来觉得刘云鹤有文化又会医术带陶毅一点都不亏,但是相比之下张从白就是一个专门读书的好手,最主要的是性子也好。
唉,她本来是觉得想要找个好老师比较难,可如今的问题是人倒是有,可这可不是花钱就能请家教的时代。
所有人都在为了吃饭忙忙碌碌啊。
陶夭夭叹气:“若是能建一个信得过的学堂就好了,这样大家能在里面教书也能在里面念书。”
两个人一起端着东西往外走:“是啊,不过在那之前得让大家都先填饱肚子。”
毕竟天天饿得眼冒金星的人是没有办法静下心念书的。
吃过早饭,家里的男人们都上了山,陶夭夭在家里做酒曲,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搓丸子。
一个个大小一般的酒曲被陶夭夭搓出来放好,然而她心里想的全都是四喜丸子。
然而一想到四喜丸子需要的肉量她又只能先忍耐的一下,想着这样的菜色还是等过年再说。
做酒曲用不了多久,麻烦的是其他的事情,陶夭夭做完酒曲同张氏打了声招呼就自己一个人骑着毛驴去了镇子上。
陶夭夭到镇上之后直奔铁匠铺,如今阿刃也同她熟悉了,人一来就往后边让,一边牵着人家的驴走还一边喊她师父。
宋铁匠这些日子又收了两个学徒,虽然教学生也很劳神但肯定还是比整日打铁要清闲许多,听见陶夭夭来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打照面看见陶夭夭皱着眉头的样子就知道这是有事要说。
“这是来做什么?”
“有很多东西想做,来找你算个账。”
宋铁匠一听,就先去拿了笔墨。
“锄头、耙子、斧头……”
陶夭夭一样一样说,说得最后自己脸都绿了:“……怎么有这么多东西要做?!”
宋铁匠看看手里的单子:“你这种类到不是很多,只是数量可不少,这怕是要不少银子,我看你要这么多东西应该是要请人种地吧,其实农家出身大多家里都会有下地的东西,你不用什么都自己准备。”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大概去看了一下他们手里有的农具,基本上都用了很久已经很勉强了,我总不能让他们来年开春都用那些东西种地。”
宋铁匠摇摇头:“可你买了这些不知道要种多少地才能补回来。”
陶夭夭看着他写下的价格也在犯愁,她知道宋铁匠肯定是已经给了她相当优惠的价格,可没想到居然还是这么多。
“啊,铁器为什么会这么贵啊……”
听了她的无心感叹,宋铁匠却也一样叹气:“其实若是早两年铁价要比现在低很多,然而这两年铁本身就很贵,这是最根本的问题。”
陶夭夭头都秃了:“如果是铁本身贵那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但是农户总不能空着手种地。”
宋铁匠想了想:“不如这样吧,你去看看那些旧农具有多少,或者说是能收多少上来,我想想办法至少让你少用些银钱。”
陶夭夭眼睛一亮:“可以吗!那我这两日就到处去问问看!”
陶夭夭在铁匠铺足足商量了有一个时辰,才略显心情轻松的去了饭馆。
她到的时候刚好是饭点,饭馆里还算是热闹,但是也只是比平时人多一些而已,像是他们这种人流往来本来就少的镇子会正儿八经下馆子的人其实也很少。
陶夭夭一进去就看见钱掌柜在柜台里面皱着眉头拨算盘。
“钱叔怎么这个表情,看来生意不太好?”
她出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钱掌柜一愣:“哟,是你来了。”
他放下账本摇头:“要说好那肯定算不上,但是要说不好倒也没有比平时更不好。”
“那就只能说是勉强说得过去了。”
陶夭夭叹气:“本来饭馆生意就不好,你还把这里交给我,若是真的被我弄赔钱了日后可怎么办啊钱叔?”
钱掌柜从柜台里慢悠悠的转出来:“无妨,若是真有一天这饭馆做不下去了,正好我就赖上你也挺好,后半辈子就有保障了。”
陶夭夭无奈的笑:“那我岂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这压力可真是挺大的。”
两人走到后院,钱掌柜上下看了看:“怎么了东家,看你这样子是那边的事情不顺利?”
陶夭夭摇头:“那倒是没有,几件事都在稳步进行,可能是因为我自己在心急吧。”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我是莫名其妙给自己定了一个太大的目标,以至于在完成前面小目标的时候总是在着急。”
钱掌柜笑笑:“东家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了,这镇子这么多年都是不上不下的这个样子,想要在这里有一番作为有的时候也是需要机会的。”
他这话也是在鼓励陶夭夭,机会什么的不过是对年轻人说的,在这种镇子上想做些什么就算做成功有时候根本不是人本身的问题。
否则他也不会在坚持了这么多年之后将这里交给偶然认识的陶夭夭。
到了这个岁数他也偶尔会想,有些事情不如就看天吧。
陶夭夭确定饭馆里没有其他事情之后就又再去了一趟木匠铺,才站在街上抻了个懒腰。
然后她就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饿了,站在原地思考要不要回饭馆去吃个饭。
但是她想了想,很想吃面。
虽然刘师傅的面做的也很好吃,不过这会儿她有更想吃的。
陶夭夭三步并作两步走在街上,走到摊位前先是打了声招呼。
“宋大叔宋大娘!”
两个人被叫到一抬头,宋大娘险些没敢认,认出来之后眼睛一亮:“哟,这是陶丫头吧!”
面摊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宋大娘过来拉住陶夭夭的手上下看了几遍:“哎呀这怎么觉得也没有多少日子没见你,这怎么变了好大模样。”
“这怪不得人家说女大十八变,哎呀你这可真是,我刚刚还以为是天仙下凡了呢!”
陶夭夭简直要被宋大娘夸得脸都红了,最主要的是宋大娘语气诚恳半点也不觉得是客套话,这让人更不好意思。
“没有,这是大娘太久没见到我了,哪就是什么天仙您可别再夸了。”
宋大娘道:“你这是路过咱们这?这是往哪去?”
陶夭夭摇头:“不是,我到镇子上来办点事,突然想吃大叔的手艺了,所以过来吃碗面。”
宋大娘一听赶紧招呼旁边的宋大叔:“听到没有快给丫头煮上!多加点菜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