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串号码他没什么记忆,柏泽清又打开通讯录,才看到自己还收到了信息。
【听说我爸把他女儿放在你手里管着呢?怎么样了?】
是易舒语。
柏泽清无声地将这两行字看了很多遍,最后他还是没有回复,只是看向坐在身旁正低头闻披萨香味的林颂音。
林颂音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目光,“我没准备在你车上吃东西,我就是闻一下。”
见柏泽清沉默地注视自己,她才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柏泽清收回目光:“不是重要的事。”
他垂眸看向手机屏幕,屏幕已经黑掉,上面倒映着他的脸。
柏泽清很清楚,这是易竞家的私事,不管最后会出现什么不体面的局面,这都不该由他来插手。
并且,他毫无立场。
甚至,他漠然地望向屏幕上的那张脸,内心里有那么一秒竟然萌生了一个无比阴暗的想法。
柏泽清压制住那个不堪的念头,给易竞发去提醒:易舒语知道了。
“对了,我们明天的机票几点来着?”
林颂音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下午六点。”柏泽清说。
林颂音点点头。
车厢内被芝士的香味充斥着,这个味道很真实。
林颂音看着车驶向柏泽清在里昂的别墅,明天,他们也会从那里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也是真实的,但林颂音总有一种“普通人一时运气爆棚抽中了豪华的出国旅行奖励,然而明天旅程就要结束了”的失真感。
这种感觉说起来很像从前上学,似乎周日的晚上她也会这样失落。
她低头又闻到了舒芙蕾的甜香。
不过,甜蜜的东西容易麻痹人的味蕾,太过沉浸不是好事。
林颂音想,是时候回去了。
【法国篇·完】
第32章 露水
落地江市机场时,已经是北京时间12月16日晚上八点。
天空中飘着细密的雨丝,林颂音在飞机上没怎么睡着,一直到坐在柏泽清的车上,她的眼皮才开始打架。
“你这辆车就在机场的停车场停了半个月吗?”林颂音难以想象,这车停在这里半个月得花多少钱。
柏泽清“嗯”了一声。
大约是在飞机上没能完全地休息好,他手握在方向盘上,看着眼前漫长的红灯,隐隐感到一阵莫名的焦躁。
身旁的林颂音在座椅上不时发出动静,柏泽清终于问:“怎么了?”
林颂音说:“我在找你车上那个按摩功能的键在哪里?”
柏泽清余光看向她,她似乎没有一点结束旅行的不适。
他沉着脸,按了一个按钮,座椅如她所愿地给出了反应。
“谢啦。”林颂音说。
这一次,柏泽清没有回应,他听着林颂音在车厢的暖气声中轻缓的、冗长的呼吸声,就这样将车驶向前方。
林颂音背靠在座椅上,身体因为长途飞行所带来的轻微酸胀感逐渐消退,她躺下以后,精神虽然困倦,但是闭上眼睛却还是没能完全睡着。
她的作息好像真的被这次异国旅行影响了。
林颂音闭目养神着,好几次她都以为柏泽清会对这次旅行中发生的一些不在计划内的事做一些结论,但是他始终没开口,她也就没说什么。
就在林颂音眼睛眨巴着,终于要睡着的时候,柏泽清的车稳稳地停在了御林别墅的院外。
柏泽清将车熄火以后,一直没出声,车厢内一片寂静,一直到他终于看到了站在台阶处刘妈的身影,柏泽清才侧头看向林颂音。
“到了。”他说。
林颂音没有听见。
柏泽清抬手,很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脸,林颂音的头被暖气吹得昏昏沉沉的,无意识地将脸贴在柏泽清的掌心里,费力地睁开眼睛。
“这就到了?这么快。”她的声音因为睡意有些含糊。
柏泽清注意到刘妈已经走近,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嗯,起来吧。”
林颂音揉了揉脖子,拖长音调地“哦”了一声。
柏泽清看她那眼皮半睁不睁的样子,就知道她还在犯困,但本就已经临近睡觉的时间,再加上刘妈已经站在副驾车窗外,他什么也没说。
林颂音推开车门,大约在原地愣了两秒钟,就无比热络地把手递给刘妈。
“刘妈,我在法国有给你买纪念品。”
柏泽清走到后备箱处,他发觉自己远比想象中的要了解林颂音。
他看得出来,林颂音对刘妈的热情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真心,而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还带着不愿被人察觉的小心翼翼。
她愣在原地的那两秒,让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对着任何人都需要准备的时间——准备戴上面具的时间。
这样,才会让她觉得安全么?
柏泽清低下头,去找林颂音的行李。
他不知道,她在对着自己时是否需要这两秒,抑或是更长的时间。
刘妈笑着过来接林颂音的行李,柏泽清将两个轻的袋子递给了她,自己拿着稍微重些的箱子。
等到将东西放进客厅门口以后,刘妈问:“江市是不是比那边冷,柏先生,给你倒杯热茶喝一喝再走?”
“不用了。”他话是对刘妈说的,但是双眼始终落在林颂音的脸上,“我要走了。”
林颂音站在他身边,手正准备提起箱子,因为他的话站正了。
明明刚刚在车里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被柏泽清这么盯着,林颂音忽然又想起小时候来自己家陪伴她一段时间的亲人忽然离开时的感觉。
“哦,路上小心点。”她说。
柏泽清还是没有走,他注视着林颂音,半晌才说:“明天,我没时间来找你。”
没等林颂音发问,刘妈还是端了热茶过来,“是柏夫人的生日是吧。”
柏泽清点了点头。
刘妈说,“前几天出门有见到你家的人说起,祝她生日快乐。”
林颂音看着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也跟着说:“那祝你妈妈生日快乐。”
柏泽清注视着她,半分钟后才看向刘妈:“我走了。”
刘妈正想感谢这段时间他对林颂音的照顾,就听到柏泽清声音低沉:“那,她就麻烦你照顾了。”
刘妈应了一声,心里第一时间只觉得这交代有点奇怪,但一时也说不出来怪在哪里。
她看到林颂音打着哈欠,冲柏先生招手说“拜拜”。
不过看这两人的相处状态,回来时的气氛可比去法国前的时候和谐多了。
果然,年轻人在一起还是很容易成为朋友的。
12月19日,林颂音独自在餐厅吃午餐。
从法国回来已经有几天,她的适应能力远比自己想得强多了。
不过,回来的那天晚上,林颂音敏锐地发觉到自己房间的东西似乎被重新整理过。
她一开始只以为是刘妈在她走后整个打扫了一遍,但看刘妈回答时支支吾吾的样子,再一联想易竞非要让自己跟着柏泽清出国,不难得到一个结论:她的存在可能被易竞老婆那边的人察觉,所以来这里看了看,刘妈自然得提前把她的东西先收好,以免被人发现?
有时候,她都会被自己的脑洞给吓一跳,有这个才能不知道去写小说能不能赚到钱?林颂音不在意地笑了笑。
刘妈过来收拾碗筷,就看到她一边剥着虾,一边在笑。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这几天少了柏先生,你心情都变灿烂了。”刘妈打趣道。
林颂音筷子夹烤鸭的动作顿了顿,很快,也哈哈笑了出来。
“有可能哦,没有他每天折磨我,我食欲都变好了。”
柏泽清从那晚送她回御林别墅以后,这两天没有出现过。
不过她的几位老师们都得知她已经回来的消息,所以她课也没有少上。
因为生活被安排得很充实,林颂音其实都没有刻意去想他。
刘妈将花瓶擦了擦,才回头看她:“那你可能还要开心两天,估计他最近都没时间来这里了。”
林颂音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问完,她又不自在地余光看向刘妈,发现对方表情并没有什么异常。
也是,之前她就经常问刘妈各种关于柏泽清的事的,刘妈才不会觉得奇怪呢。
刘妈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又往林颂音跟前走近了一点,才用那种人们聊八卦的音量对林颂音开口:“你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吗?”
林颂音说:“不是给他妈妈过生日吗?”
难道有钱人的生日不是过一天,而是要过一整周?
刘妈摇头,将林颂音喝糖水的碗端起,又去装了半碗。
“前几天遇上他家的人,就听说,这次柏先生的妈妈借生日这个机会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呢。他也25岁了,大哥连孩子都有了,二哥好像也是有对象的,他也应该正式接触接触,本来给他放假就是为了让他能去谈谈恋爱、交交朋友。”
说到这里,刘妈换成了气声,冲林颂音指眉弄眼,“谁能知道给他放了假,结果他整天都在往我们这边跑了,是不是?”
刘妈说完笑了笑,“我当时听着,都没敢开口,柏先生好像并没把这件事告诉他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