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云脸色僵硬,颌下的胡须在不断抖动,沿着口中,更传来嘎吱嘎吱声。
饶他如今已是领域境强者,更是大秦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养气功夫第一流,可秦昊这话,还是让他破功了。
什么叫做六岁突破广寒境的人,不如在养气境蹉跎了四十年的人?
这小子,到底是在自夸,还是在夸他?
“叶伯伯,你的脸色怎么有些难看?”
秦昊迷惘,狐疑的看着叶昭云,道。
“你们落魄宗,平时都是如你这样夸人的吗?”
叶昭云干笑两声,然后看着秦昊,道。
“我不喜欢被人捧杀,也不捧杀别人,所以,我从来只说实话。倒是我家四叔,很喜欢夸人,哪怕你只是生了一堆火,他也能把你生的火,夸出十八般好处……”
秦昊摇了摇头,正色一句,然后看着叶昭云,诚恳道:“我家大伯常说,资质差不可怕,不努力才可怕。叶伯伯你资质虽然差,可勤能补拙,我的确是要多多向你学习。”
叶昭云神情古怪,盯着秦昊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后,方才确定,这小子虽然一口一个“差”、一个“拙”,可是却是真的没有撒谎,他眼底那种澄澈的钦佩和欣赏,无法作伪。
“修炼路漫漫,与君共勉吧。”
叶昭云确定这一点儿后,双手抱拳,向秦昊沉声道。
但话语刚一出口,他的脸色却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这臭小子,天资第一流,和自己这个公认的天资庸碌者,哪有什么可比性。
“共勉。”
秦昊同样抱拳,向叶昭云施礼。
这一礼,他确实发自肺腑。
四十年坚持,不知道要受多少的冷眼和嘲讽,目睹身边众人,一个个变得强大,心中又不知道该是何其的落寞。
叶昭云却能够坚持下来,且无论他如今的修为境界究竟如何,这份毅力,的确是令人钦佩。
“秦公子,既然你见过陛下,陛下也未怪罪,那么多半你这个假上使,如今已是真上使了。既然是上使,那就应该多走走看看,云都之外,海阔天空,有看不尽的风景……”
突然间,叶昭云正视秦昊,笑吟吟道。
他在劝我离开云都?
云都是将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秦昊闻声,心中一动,向着叶昭云望去。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大烈城时的他,做惯了假上使,听得出这些似是而非话语的深意。
“昔日我在云都,沦落之时,长公主曾帮我赶走过一群欺凌我之人,那时,她还不是长公主……”
叶昭云轻轻拍了拍秦昊的肩膀,转身向着皇宫内走去。
又是姑姑!
秦昊回头,凝视着叶昭云的背影,久久不语。
秦红玉虽然已经不在云都,但云都之中,处处都有她的影子,陈风火也好,叶昭云也罢,这些当今权倾一时的人,却对她,都念念不忘,甚至因她而对自己有所不同。
“宁伯伯到底是积了什么德,才得到了姑姑的芳心……”
秦昊迷惘,很是觉得宁清风似乎有走了狗屎运的潜质。
少许后,秦昊转身,向皇宫外的长路上走去。
但刚走了数步,他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当他回头时,赫然看到,宫墙之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太太,身边跟着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在城墙上望着他。
四目相接时,老太太向他露出了笑容。
秦昊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同样回以微笑,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片刻后,秦昊回到寓所。
他入宫之后,围在寓所周围的人,非但未曾减少,反而变得比此前还多。
不少人正窃窃私语,诉说着他的身份,以及在他身上发生的诸多事宜。
他虽然未曾来过京城,但当初乱古深渊时,因他之故,秦皇罚俸烈郡王,禁足秦肃和秦泽之事,却已是叫云都沸沸扬扬。
此刻,他的突然回归,让原本喧嚣的街头,顺便变得鸦雀无声,静到了极点。
“小师兄,陛下如何说?!”
谢宝树看到秦昊安然归来,悬着的那颗心,大石落地,小声道。
“陛下说,云都中,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秦昊环顾四周,淡淡道。
一语落下,静谧的街道,瞬间陷入了沸腾之中。
秦昊砸毁烈郡王府,暴揍烈郡王世子,断其四肢,鞭挞五百,还将其像条死狗一样挂在墙上,甚至还让陛下等他,如此大逆不道,陛下非但不怪罪,甚至还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哪怕他们这些人,在云都生活无数年,见惯了波诡云谲,可也从未见过如此离奇之事。
没有人知道,秦昊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一步。
“他离开宫阙时,内相陈风火相送,外相与他在宫门交谈,太后在宫墙上目送他离去……”
云都之中,不乏耳聪目明之人,而四方宫阙,更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秦昊在宫中之事,尽皆传开。
这简短一句,让寓所外的街道喧沸,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当今云都,乃是当今之大秦,以今日秦昊所见这四人为尊,可这四人,竟都对这个强大得离谱,且如谜一样的少年如此重视,这无法不让人深思。
所有人都在好奇,这样的情况,是在预示着什么。
莫非,当初乱古深渊之事属实,他的确是秦皇为了避免夭折,且让他日后能够一飞冲天,所以特意送去乱云山脉,夺取一地之造化的灵婴。
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并不算罕见。
诸多大家族,都会将天骄子嗣,送往一些灵气充沛地、机缘地或者是绝地养育,以期子嗣得到那一地之造化。
秦皇一直无子,可如今这样看重秦昊,这无法不让人深思,怀疑秦皇是否也在走那些家族的老路。
毕竟,秦皇得位之后,云都之中,一直波诡云谲,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皇族中也颇多异样声音,为了不让皇嗣出现性命之虞,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并不算奇怪。
“秦昊,把我儿交出来。”
但就在这时,一记宛若龙吟般清越的声音,从长街尽头传来。
那是一名中年人,身材高大,披覆金色铠甲,威严而肃穆,高大的神圣,仿佛是巡天的神明,而且随着他的靠近,沿着他的躯骸之上,更是散发出一股极度强悍恐怖的龙威,令所有人几欲窒息。
此人,正是当今云都皇族中,最炙手可热者之一的烈郡王,秦烈!
“我的战车呢?还给我!”
秦昊仿若未曾察觉到这份威压,更只字不提放人之事,而是平静望着秦烈,一字一句,淡淡道。
秦肃指使众人,打伤云朵朵,更是撺掇京城清流勋贵后裔,每日围袭石浩等人,又对他百般威胁,他怎会轻易将此人放走!
“秦昊,陛下只说随便你在云都做什么,却未曾禁止旁人对你出手!你那柄自田牧手中得到的刀意,能用几次?”
秦烈迈步而来,身躯停滞,威严如山岳般迫人,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之感,冷冷威胁一句后,再次开口,道:“给你两种选择,一是交出我儿;二是选择与我交手。”
此语一出,长街周遭众人震撼,难以平静。
秦烈自从擢升为烈郡王后,几乎不再与人动手,可如今,竟要向秦昊这位疑似陛下血裔的神秘少年动手,这怎能不让人心中好奇。
“你说错了,除了那两种,还有第三种选择……”秦昊笑容灿烂,直视秦烈双眸,一字一顿道:“战车还我,给云师妹赔礼道歉,让他挂在这里五日,算作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