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里,碧环借着永寿宫与华怡夫人的名头,在宁妃宫里耀武扬威。可,翻腾了个地覆天翻,居然连稍稍有些用处的把柄都寻不到?
那满箱的金银晃花了众人的眼,可,这不是动柳府的根本——柳幕才虽是文官,可门下之徒众多,富贵子弟尤为不少,受些金银细软无可厚非。
那些纨绔公子哥,为求有个好仕途,有良师指引,有益友同窗,缴上来的束修自然少不了。
因此,金银虽多,却来之有数。
旁的,不管是司棋——李采女所言的什么毒药,亦或是柳府家书,甚至……丁点的错漏之处都寻不到……
不该出现之物,就真的都不会出现?当时,明青只觉背后发凉。
这,不正常!
明青本是有意放水——等碧环翻扯出什么来,想法子揭过去便是。哪里想到……
回宫之后,此事她根本没有与太后细说——看在春杏的面子上,她不希望宁妃这么倒霉,入宫连一年都存不住。
至于太后那儿有没有怀疑……
太后的心思极重,她不敢保证,瑶华对上太后,胜算有几成。
眸光藏了藏,平静的湖泊终于泛起点点涟漪。
似乎,这屋内没有一个人在专注于宫内出了奸细一事,各有各的心思,上官氏也不例外:
这两日里,听闻宸佑宫那边,接连折损了不少的宫女太监——华怡,也终于出手了。
其狠厉毒辣的手腕,比之当初的瑾凝夫人,还要令人齿寒,自然,这背后碎碎念其恶毒的,也不会少了去!
上官氏唇边的冷意挥散不去,弥漫开来的笑,若罂粟璀然,静静蔓延着毒汁。
折损的,岂止宸佑宫的宫人们,甚至还牵连了内务府,连最不起眼的花房,居然也被大换血。
原因么,好似,是因为宁妃的几句话?
莫名道出那宸佑宫百花名草其中的玄机,使得华怡有了如此雷霆震怒,就差一把火将宸佑宫整个烧了才解气。
想烧的,何止是宸佑宫,哼,她怕是最恨的就是自己了。
上官氏拨了拨头上鎏金玛瑙的凤钗,玛瑙殷红如血,显得其面庞苍白瘦削,衬着脸上那一抹淡而幽的轻笑,泛着森森冷意。
想入主凤毓宫,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辖阖宫的国母?她还不够资格!
以为,只死一些人,便可维持她宫内地位?便能一雪耻辱了么?
呵,笑话!
到底还是自傲了些——上官氏冷笑摇头,可,那满是冷然鄙夷的心底,竟油然而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宁妃,并不简单啊。
那上百种名花,居然能一一道出其中玄妙来……柳府真的为一个代孕的庶女,下如此大功夫?
因瑶华的几句话,宸佑宫上下被惊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此时,芳姑正领着工匠们,将整个宫室——上到一砖一瓦,下到一草一木,甚至连华怡夫人平素所触碰到的一应物件,全部,统统拆洗换新、搬抬扔走!
工程之浩大,忙碌之繁琐,几乎与拆宫另盖无异!
宸佑宫无人居住的宫室众多,华怡夫人自恃身份,不肯搬去偏殿轩阁住,也只累了芳姑跟一众的宫人忙乱纷扰,不得安寝。
如此工程,又非朝夕可完,总不能彻底搬出宸佑宫而另居吧?
不说别的,俯瞰这阖宫上下,除了凤毓宫、乾清宫,即便是永寿宫都无法与宸佑宫的奢华相比拟。
华怡夫人倒是另有想法。
今日里收拾西厢房,芳姑便领着众人将一应物件,全搬去了东厢房以及耳房,等西厢那边可住人,再搬过去收拾这东边一片。
那些本无毒,凑在一起却剧毒无比的花卉名草,自然是斩草除根的重中之重。
华怡业已传信回府,令府中亲信前去查访,要将当日卖花之人寻到,仔细拷问清楚,可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其中几样花草,还是慕容族人贡来的。
此举不过是为了心中那块石头落地罢了,华怡夫人从头至尾都觉得,这事,必定是宫内之人做下——大部分的花卉名草,都是太后与皇上所赐,这源头,必然在宫中。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华怡夫人火速将相关人等全都拿下,只等大刑伺候!
玉阶之上,昂然而立的女子,茜红色裙摆随风翻飞,英姿烈烈,紧蹙的双眉,是杀伐的开始。
而,瑶华这边,却又是另一番景象:看似,比之太后与华怡夫人那里,安生许多,也生出一二分的烟火气。
明日便是小暑,马上就要入伏天了。天气只会越发炎热,雨水也渐多,书册易发霉受潮,衣物等等需要翻晒一番,宫人们可有的忙——尤其是,瑶华跟内务府要人之后,这么久还没人影儿。
之前华羽宫被封,瑶华不得不屈居永寿宫的涟漪小筑,当时,大部分东西都储在华羽宫后院的小仓库中,手头衣衫物品自然不丰——入宫来时,柳老狐狸为其准备的,那嫁妆已然叫柳夫人恨得她牙痒痒!
另有瑶华所珍视的书册孤本,自然也要耐心整理。
这么大的宫室,靠这几个半大的宫人们收拾?可笑!
于是,华羽宫,就好似个废宫般荒芜,杂草已然荣获新生!
因为天气渐渐炎热,瑶华在小厨上忙碌落了一层薄汗。偏巧,前头来报,李延年李公公来了。
这个时候李延年跑来,难不成乾清宫那儿有话要传?瑶华寻思,已经擦干双手迎了过去。
因为前一次把宣楚帝给惹毛了,李延年着实为她胆战心惊,连李嬷嬷也是为其提心吊胆的——毕竟,宣楚帝的脾气,他们比自己更熟悉。
唔,几年前,赫连云楚甫一登基,御厨给杀了个干净……整个御膳房门可罗雀!
几年前,御膳房虽年年招收全国青年才俊厨师,可,赫连云楚以一月一人的速度,迅速将那群才俊剁成摊摊肉泥……
最近二三年好了,一年也就杀个把厨子,可,听闻,有一小太监把银匙拿错,取了玉匙来服其用羹汤,便被大卸八块,喂了宫内珍兽园儿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