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叔盯着上官清越,一双浑浊的老目中,正在酝酿着一股危险的东西。
但上官清越的一番话,说的言辞凿凿,就是三师叔再生气,一时间也不敢当众做什么了。
“这位姑娘,是要为自己的朋友开脱了?”三师叔瞪向上官清越。
一个江湖人士,自然外形健壮魁梧,尤其瞪人的时候,自带一种能伤人的刀光剑影。
上官清越却不卑不亢,不畏不惧,依旧浅笑嫣然。
“不是开脱,而是说事实。”
“你说的事实,就是砌词狡辩!”三师叔呵斥一声。
“只凭庄内门人,夜里听见一声抱怨,次日一早就发现一具被大卸八块的尸体,就断定人是这位小公子杀的,未免有些武断。”
“要我看,有两个可能。”上官清越轻轻抬起两根素白的手指。
“哪两种?”叶少轩好奇接下话。
所有人也都仔细听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高见。
“第一,完全属于巧合。而第二就是……”
上官清越流转的目光,从面前这些陌生的脸孔上一一走过,最后目光落在三师叔那张严厉又严肃的脸上。
上官清越朱唇轻启,慢慢开口继续说下去。
“第二种可能就是,有人听见了小公子的一声抱怨,故意借机有意诬陷。而那位早上十分笃定指认小公子杀人的人,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凶手。”
在场不少人都惊骇了。
“你!你……你个妇人,不要危言耸听!”三师叔顿时恼了,眉毛都倒竖起来。
“凭借你三言两语,就想挑拨我庄内太平?青峰庄的门人,怎么会自相残杀!”
出来看热闹的各门各派,都议论了起来。
“很有这样的可能啊,那天晚上,那个小公子确实只是抱怨一声,我也开窗子听见了。”
“而当时,少庄主确实在场的。”
“谁要杀人,会在少庄主的面前说一遍。看来这件事,很可能是诬陷了。”
“各位英雄!”三师叔高声喊了一声,场面安静了下来。
“这几个贼人,杀了我的门人,之后又哄骗年幼的轩儿潜入库房,意图不轨!现在老庄主刚刚过世,不少人觊觎我庄的镇庄之宝金龙剑,我庄绝不能姑息这样的贼人!”
“否则日后,都能跑来我庄杀人偷窃!所以今日,我庄有权当众将这几位贼人处决,还望各派掌门,替我庄作证!我庄绝对不是滥杀无辜!”
三师叔话音一落,已经满脸的杀气腾腾。
底下的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
“三师叔所言有理。”
“若不严惩,都当青峰庄是无人之境,随便前来行凶了。日后江湖上,谁还看重青峰庄!”
“我也看他们处处可疑,若是江湖上的人物,我们从来都没听说过他们。”
“还谎称自己是陵水派的人,定是居心不良。”
上官清越的脸色凌厉起来,高声喝道,“朗朗乾坤,你们也敢自立刑场!还自称武林大派,就是这样处事的!”
“身为武林大派,如此处事,太过武断,难以让人信服!”君子珏也喝了一声。
“指认我杀人,你们有什么证据!只要你们拿出证据,你们杀了我,我毫无怨言!”蓝曼舞大喊一声。
那三师叔显然不想再给他们再辩解一句的机会,直接大喝一声。
“准备……”
所有的弓箭手里的箭,统统瞄准蓝曼舞和上官清越等人。
蓝曼舞吓得一头钻入阿哑的怀里,没想到与此同时,阿哑也一把将她护入怀中。
君子珏一个箭步向前,直接挡在上官清越面前。而莺歌和司徒建忠,也赶紧向前一步,挡在君子珏的面前。
司徒建忠已经拔剑,随时准备从这里厮杀出去。
但大家都知道,这样的胜算并不多。
这里可是汇聚了江湖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和高手,各个武功高强,即便司徒建忠和莺歌武功再好,也终究寡不敌众。
“放箭!”
“住手!”
与此同时,叶少轩也大喝一声,张开上臂,直接挡在那些即将放出来的弓箭之前。
“今日,谁都不能伤害他们!我相信他们,没有杀人!三师叔,为何要一意孤行!非要将他们处死!”
“轩儿,你还小,你被他们蛊惑了!他们根本不是善类!故意用你的同情心,诓骗你!几次三番闯入我青峰庄库房,定然是为了我庄的金龙剑!”
接着,三师叔又道。
“我青峰庄现在绝对不允许有任何觊觎金龙剑的贼人!否则日后,都要强夺我庄的金龙剑!”
上官清越和君子珏都明白了,三师叔执意要杀了他们,是要杀一儆百,做给那些武林人看。
而他们的身份,无门无派,又在江湖上毫无名气,正是适合开刀的最软柿子。
但他们的真正身份,若暴露出来,绝对也能吓破这些武林人的胆。
纵然武林不受朝廷管束,也是大君国的子民,见到皇上也要跪地俯首,自称一声草民。
“师叔!你说的都对!但轩儿就是相信,他们不是坏人!是三师叔处理这件事太武断了!”
“三师叔也是为了青峰庄考虑!”三师叔又大喝一声。
“将少庄主拉开!”
赶紧有门人上前,强行将叶少轩拽走。
“放箭!”
一声令下,纷飞的羽箭刷刷射来。
蓝曼舞吓得抓紧阿哑的衣襟,紧紧躲在阿哑的胸口内。
当听见阿哑强健有力的心跳的那一刻,她忽然不那么害怕了。
司徒建忠手里的长剑,将纷飞而来的羽箭统统挡下。
莺歌赶紧保护上官清越和君子珏不住后退。
后门距离库房不是很远,方才叶少轩放走李宏和胭红等人的时候,后门没有关。
这个时候,大家退入后门,倒是可以多一线逃走的希望。
然而那些纷密的羽箭,根本不给他们逃出这里的契机。
就在司徒建忠已经没有更快的速度,将那些密集的羽箭挡下来的时候,莺歌已经被刺伤了手臂,闷哼一声,也只能哑忍继续拼杀,以免再有羽箭伤到自己。
“赶紧就死!不要再负隅顽抗了!”三师叔大喝一声。
忽然一支羽箭,穿越了莺歌和司徒建忠编织的剑花,直接奔着上官清越射来。
上官清越倒抽一口寒气,大步大步地后退。
君子珏想都没想,直接一把将上官清越抱住,直接用自己的脊背去遮挡那移植射来的利箭。
莺歌和司徒建忠都惊呆了。
他们只觉得,有一股劲风卷过,周遭纷射而来的羽箭,统统安静了下来。
一直雪白的大手,一把稳稳抓住了射向上官清越和君子珏的那一支长箭,锋利的箭尖就在距离射入君子珏后背的一寸之处。
所有人都冒了一身冷汗。
君子珏和上官清越是因为死里逃生。
而那一群簇拥看热闹的武林人士,是因为忽然出现的这道高大身影,强大的气场,还有那快得几乎没人看清楚是怎么做到的动作。
只见他在寒风中,墨发翩飞,一手抓着羽箭,一张俊帅恍若天神的脸,一双亮如鹰隼的眸,一袭黑色狐裘,在冷风中沾染了几片细碎的洁白雪花。
他的目光里,已经再看不见整个世界,也看不到所有的人,眸中倒影的跳跃火光中,只有上官清越的脸。
也只专注她一人。
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无声,画面也似在瞬间定格。
上官清越惊讶得张大水眸,吃惊的恐惧,正在周身不断放大,最后将她整个人团团包裹。
面对生死一线的时候,她都不曾这般畏惧。
但唯独,见到这个人,她发自心底深处的恐惧。
君子珏背对一切,并未看到是谁救了场,但看到上官清越吃惊的双眸,还有那瞬间苍白无色的脸色,也在顷刻间明白,是谁来了!
君子珏的心口,重重一沉。
心底叹息一声,该来的,总是要来。
而该面对的,也总要面对。
他缓缓放开了抱住上官清越的双手,缓缓转身,缓缓看向就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
君子珏撞见一双阴冷至极的眸。
他却笑了,低低地唤了一声。
“十二叔。”
君冥烨的整张俊脸,都隐约抽搐了起来。
幽深如深邃夜幕的眸,渐渐涌起一股翻江倒海的狂风。
“真是好侄儿。”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君冥烨一把摔开手中的利箭,高大颀长的身躯,站在君子珏和上官清越面前,回头目光凌锐地横扫向簇拥在院子里的众人。
那明明只是目光,却依旧让人感觉到了能伤人的锋芒,还有一种带着嗜血的萧杀之风。
众人都不禁心底一寒,一时间竟然谁都不敢说话了。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实在磅礴,尤其那犹如王者一般睥睨众生的眼神,让人在他面前不禁心生畏惧,纵然再骄傲的人也不由得低头臣服。
轻尘已经毁掉了那些门人手里的弓箭,之后如一阵风一般,回到君冥烨的身边候命。
司徒建忠已经直接跪在地上。
他不敢出声,免得被人识破君冥烨的身份,只那样卑微地带着满身罪错的样子,低低跪着。
“居然擅闯青峰庄!”三师叔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恼喝一声。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干预我庄内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