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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外——短篇小说《钥匙》

宦海弄潮 - 号外——短篇小说《钥匙》

钥匙

虽说也是六月了,但永华这座小县城的夜晚尚有些凉意,县房产局副局长赵定国汲着一双拖鞋,穿着一条红得干净俐落的三角裤,站在自家的门外。【】

首先要澄清的是,赵定国是个很正常的男人,并不是什么行为艺术的爱好者,作为永华县房产局年轻有为的副局长,智商和情商更不在话下。有人不禁会猜测,赵定国一定是惹老婆生气了,老婆盛怒之下让他“净身出户”。在永华县,类似的情况还真不算少,应该说永华的男人怕老婆是小有名气的,有人调侃说,不少外地的已婚女人得知永华男人这一优良品格,纷纷叹息自己嫁得太早,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永华的男人听说后,心里多多少少会沾沾自喜,无端地生出一些自豪感,既然怕老婆成了男人的优点,男人们渐而对怕老婆这事不再遮遮掩掩了,有的时候还不忘了晒晒在老婆大人坚强领导下的幸福生活。不过,赵定国的闪亮登场并不归功于他老婆的坚强领导,他现在的境况,缘于一起未遂的捉奸行动。

当赵定国气势汹汹地从家里追出来,追捕公然在家里偷欢的那对狗男女,门在他的身后无情地关上了。赵定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裤腰,钥匙当然不会挂在那条三角裤上,当赵定国意识到自己除了一条用来遮羞的三角裤外身无长物时,他开始慌了神。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下午下班的时候,赵定国试着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好久没人接,心想施秋萍怕是又不在家了吧,自从施秋萍到佳恒集团上班后,她晚上按时回家的机率越来越小,赵定国一开始选择在单位的食堂凑合一下,后来觉得这样会让人猜度他和施秋萍的关系出现问题,他就不在食堂吃了,经常在一家叫红月的小餐馆将晚餐打发掉。

回到冷冷清清的家,洗了澡,穿上本命年用来避秽的红色三角裤,赵定国来到了电脑边,听说老谋子的金陵十三钗刚刚首映,他于是在上搜来看。戴上耳麦,跌宕起伏的剧情很快把他带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年代,当小日本的子弹击中花苞一样的女学生时,赵定国敲了一下空格键,暂停了电影,汲着拖鞋,来到客厅倒水喝。

赵定国端着茶杯,口中还含着来不及吞下的水,目光粘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昏暗的灯光下,正上演着另一幕**迭起的真人版电影,一个肥硕的男人身体正卖力地运动着,他的身下,一具白皙的肢体正如罂粟花一样妖娆盛开。赵定国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口中含着的水一下子呛着了他,他把杯子往地上一摔,手指着那男人,想怒吼,却发现自己吼不出来。

沙发旁调得很暗的落地灯不知道怎么熄了,赵定国的眼前一黑,一个肥硕的黑影扑了过来,死死地把他按在了地上。等赵定国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防盗门“嘭”地关上了,一对狗男女成功地实施了一场干净俐落的撤退行动。

赵定国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他下意识地吼了一声,惊醒了刚刚睡去的声控灯,在楼道里,赵定国还能听见从底层传来的仓皇脚步声。他迅速跑到楼梯口的窗前,向下张望,两只黑影在路灯昏黄的领地闪现了一下,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赵定国向下跑了几步,但很快就站住了,腥红的三角裤如同一盏红灯,让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没有钥匙,让赵定国一时慌了手脚,这个家他是回不去了。如果现在顺着楼梯来了什么人,见到他这副尊容,他该如何面对?今天中午接待客人的时候,有位仁兄讲过一个段子,其实这个段子赵定国老早就听过,了无新意,讲的是关于一个陌生男人误入女人澡堂的事,面对不速之客,光着身子的女人们正确的选择就是捂住自己脸。而此时,赵定国在想,要是来了人,他是不是也该这样。

怕什么就来什么,楼下仿佛传来了脚步声,赵定国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手足无措地四下打量了一下,没有一个可供藏身的所在,他突然想起了天台,在刚搬进这个房子时,赵定国曾经上去过一次,好像是引着师傅安装太阳能热水器。他记得,通往天台的门锁好像坏了,赵定国拿定主意,决定到天台上去暂避一时。

蹑手蹑脚地爬到八楼,赵定国却发现天台的门锁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坐在台阶上,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六月的蚊子显然是一支生力军,这里一直鲜有人迹,面对上苍送来的大礼,一个个当然喜出望外,雄纠纠气昂昂地向赵定国发起夏季攻势,尽管赵定国使出浑身解数展开攻防大战,无奈敌众我寡,浑身剌痒难忍。

除了应付在他周围如同观看足球世界杯一样兴奋的蚊子,他还要抽出时间倾听楼梯上下的动静,这里虽然理论上不会有人经过,但是离八楼住户的家门,仅仅十来步台阶,如果被人发觉,他不知道怎样面对邻里的目光,虽然彼此并不认识,但是真要是被人认了出来,他一个副局长光着身子站在外面,仅靠一件怪异的红三角裤护住要害,绝对会在小范围里引起轰动。

赵定国噼里啪啦的拍蚊声刚响了一阵,有人自言自语地问:哪个在外面?十多级台阶下的一扇门开了,一个人影在灯光的簇拥下冒了出来,那人仿佛朝赵定国的方位看了几眼,然后进屋,关上门。赵定国忐忑地想,这人肯定没有看见自己,一个人从光线充足的地方乍地来到黑暗处,哪能看清楚什么?再者说了,那人要是发现了自己,哪能如此平静地离去?

为了避免惊扰邻居们,赵定国停止了反攻,转入战略防御,双手风车一样地围着周身转,不一会,就累了个气喘吁吁。赵定国决定不再作困兽之斗了,也不管自己的这副行头让人撞见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他决心逃离。

这个念头刚刚萌发,赵定国就发现了情况不妙,一阵急促的脚步在楼梯间响起,他忘了蚊子正附在他的身上饕餮盛宴,耳朵似乎竖了起来,屏息静气地探听这些脚步的意图。

脚步声由远及近,几道卡白的电筒光柱朝他所在的方位扫荡着,光柱投在了他身旁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蚊子在耀目的光斑中群魔乱舞。“他在那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如同炸雷一样响起来了。

赵定国就象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被几道剌目的电筒定格在了楼梯间里。他的脸发烫,心乱跳,额头上泌出了豆大的汗。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胸,尽量减少自己的体积,他说:“你们想干什么?”“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一个男人把电筒光肆无忌惮地打在赵定国的脸上,仿佛在抽着他的耳光。

“凭什么抓我?我就住在这里,我家住在四楼。”赵定国心想,这可能是一个误会,最近小区内发生了几例入室偷窃案,物业部门迫于压力,不得不组织保安加大了巡查力度。“跟我们走。”可能是发现赵定国赤条条的并没有什么利器,两个膀大腰圆的保安提着棒子冲了上来,架起赵定国就往楼下走。

赵定国居住的小区叫雅亭华园,是永华县最大的居民小区,当年雅亭华园刚刚竣工,开发商郭大军就到县公安局去打了个申请,半个月不到,县公安局就在这里设立了警务室,并派来了两个小警察,煞有其事地办起公来。可是自打房子卖光之后,细心的居民发现,警务室通常是铁将军守门,后来,小区里时常发生盗窃事件,迫于压力,郭大军就花钱请了几个保安,这些保安就象麦田里的稻草人一样,吓唬一下新手还行,小区里的盗窃案还是时有发生,居民们怨声四起。

今天,总算是抓到了一条大鱼,保安队长王志平盯着赵定国,就象一只豹子发现了一头鲜美可口的羚羊。他提着手电筒,围着赵定国踱着步,冷不丁地喝问:老实交待,你偷了几家,都偷了些什么?

赵定国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他的嘴角,在刚才的推搡过程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血液和着口水,咸咸的。他说,我再说一遍,我是赵定国,是这个小区的居民,住在21栋一单元四楼,不是你们所说的小偷。

你查一下!王志平朝自己的手下下了命令。一个保安从办公桌里找出一本皱巴巴的册子,翻查了一会,然后指着其中的一栏,递给王志平看,王志平扫了一眼,接过册子,粗嗓门对赵定国说,你把楼栋号层数再说一遍!赵定国说,21栋一单元四楼,有错吗?王志平把册子往办公桌上狠狠地一摔,说,就知道你小子玩花样,我再警告你一次,老实交待!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定国突然记起来,房产证上的名字,是施秋萍的,住户登记册上或许也是这样的吧,他连忙说,我老婆叫施秋萍,我是她爱人。赵定国这话一出口,就有些脸红,自己好歹是个干部,说的话怎么弱智得很。王志平显然对赵定国这句有些弱智的话没有在意,他更关心的是确定赵定国的身份。他伸出手,对赵定国说,身份证!

屋子里围观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赵定国的身上,只有一件堪堪遮羞的红色三角裤,这身份证若是带在身上,该往哪儿放呢?旁边一位保安调侃道,没有带身份证的话,结婚证也行啊!围观的人笑得更起劲了,赵定国知道这些人笑的什么,他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个堂堂的副局长,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好在赵定国的心理素质过硬,他缓了缓,说,我给施秋萍打电话,让她来一趟。王志平眯起眼睛,想了想,指了指桌上的电话,说,别想耍花样。

赵定国在拨施秋萍电话的时候,才想起在自家客厅的一幕,那个场景,让天下所有的丈夫都怒发冲冠,可是现在,身为丈夫的他却莫名被人当小偷抓了起来,不得已给她打电话,求她出场来证明自己的无辜,一想到这里,他把电话手柄狠狠地一压,闷声坐到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老子就知道你不是什么赵定国,想讹老子,你***还嫩了点。王志平龇着牙,活脱脱的阎罗王再世,他见赵定国突然把电话压了,坚信此人是做贼心虚,他打消了顾虑,所以腔调空前的盛气凌人。

千百种滋味一齐涌上赵定国的心头,有羞辱、有悲怆、有奇耻、有无奈,他想是不是让自己的司机来一趟呢?可是照眼前这个黑脸保安的逻辑,司机来了也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除非把全局的人都挨个找来,一齐作证,可是这样成吗?让全局的人都来看自己的洋相?赵定国绝望地紧闭着双眼,一股酸酸的味道充斥着鼻腔,眼角处仿佛有一滴潮湿的东西向外奔突,他睁开眼,用虚弱的声音对王志平说,找件衣服给我穿上,我有些冷。

你***还以为自己是郭大军怎的?王志平气咻咻地说。屋子里的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有人说,真是个笨贼,穿着一件三角裤出来作案。屋角的一个黄毛年轻人愤愤地说,难道小偷的脸上写着字,妈的,老子的那辆铃木,指不定就是他偷的。另一个说,说他是小偷,我怎么看也太不像啊,到像是一个采花大盗。众人又快活地哄笑起来。

王志平叉起腰,目光威严地扫视了一下人群,说,吵个球啊,要不你们来审?见众人不作声了,他挥挥手,对一个保安说,马上打电话给派出所。

保安打电话报了警,王志平不怀好意地笑着,看着赵定国,说,你不交待也没关系,等一会到了派出所,你就知道厉害了。赵定国听说报了警,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他说,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真是21栋一单元4楼的户主,你们怎么收场?

这话让王志平错愣了一阵,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赵定国,目光变得不那么锐利了,他转身挥了挥手,对意犹未尽的围观者说,都散了吧,派出所的人马上就来了,天不早了,都回去洗了睡。

驱散了众人,王志平一言不发,他闷头抽了一支烟,拿起桌上的电话,联系上了物业公司经理郭小军。郭小军是郭大军的亲弟弟,在郭大军未成大器之前,是永华县街头的混混,郭大军为了让他的弟弟从良,自雅亭华园建成后,成立了一个物业公司,让郭小军打理。王志平一直是郭小军的得力干将,老大从了良,他也跟着混了个保安队长。

王志平躬着腰打电话,就好像郭小军此时就站在他面前一样,他说,郭哥,发生了点小事,您有空吗?郭小军正在陪他哥哥郭大军打麻将,心不在焉地问,说吧,啥事?王志平说,刚刚抓了个小偷。郭小军说,抓了就抓了,屁大的事也跟我说?王志平侧身看了看赵定国,低声说,他说他不是小偷,说是小区的业主。郭小军怒火熊熊,但是当着他哥哥的面,不敢显露出真实的一面,他耐着性子,说,好了,你看着办吧,我有事在忙呢。

赵定国知道这个保安在跟郭小军打电话,他猛地冲过去,从王志平手里抢过话筒,喊道,告诉你哥,我是房产局的赵定国。郭小军不知道赵定国这号人物,问,你找我有事吗?赵定国吼道,老子被你们的保安当小偷抓了!

郭小军捂着手机,问郭大军,哥,你认识赵定国这个人吗?郭大军抓牌的手停了下来,问,哪个赵定国?郭小军说,房产局的。郭大军皱了皱眉,说当然认识了,怎么了?郭小军说,他说他被我们的保安当小偷抓了。郭大军霍地起身,一巴掌拍在麻将桌上,众麻将顿时在桌上跳起了迪斯高。

混帐!郭大军丢下两个字,怒气冲冲出了包间的门,又折转回来,指着郭小军问,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郭小军连忙跟着出来,亦步亦趋地跟着郭大军的身后下楼上车。

郭氏兄弟来到雅亭华园物业管理中心,却没有看见王志军和赵定国他们,留守值班的保安毕恭毕敬地告诉郭大军,派出所的人刚把小偷带走,王队长也跟着去了。郭大军盯着屋子里满地的烟蒂,嗡声嗡气地问,怎么个情况?保安不知道郭大军指的是什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郭小军一拍桌子,说,让你说说,是怎么发现小偷的。

保安如释重负地说,当时我们正在值班,有业主打电话,说他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躲在前往天台的过道口,很可能是小偷,要我们去看看,我们就立马赶过去了,抓了个正着。郭大军粗重地哼了一声,问,这个人被抓后,说了什么吗?保安挠了挠头,想了想,说,他说是21栋的一单元四楼的业主,可是我们查了,业主是个女的,姓施。郭大军问,施秋萍?保安谄笑道,郭总真是好记性,业主的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郭大军气呼呼地站起来,骂了一句,都是***饭桶!

施秋萍是郭大军从县高级中学挖过来的,她原在县高级中学任英语老师,有次她代表教育战线参加县里组织的演讲大赛,郭大军好歹是地方名人,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了此次活动,施秋萍的口才和气质征服了郭大军,郭大军动了征为公司所用的心思,找人一打听,意外地得知了施秋萍竟是县房管局副局长赵定国的妻子。作为一个以房产开发为主的企业,房管局可算得上是主管部门,施秋萍如果加盟,除了她本人的才干,再加上牵上了业务主管部门领导的线,可谓一箭双雕啊!

郭大军如获至宝,他亲自登门拜访,施秋萍却不卖帐,她委婉地拒绝了郭大军的好意,理由是她没有这个能力。郭大军却不抛弃不放弃,效仿刘备三顾茅庐,抛出了三十万的年薪,还承诺施秋萍,只要她点头,刚刚竣工的雅亭华园所有的居室由她挑选,均按市场价的七折计算。面对着丰厚的佣金,还有她做梦都想要的三居室,最后,施秋萍动心了,她在协议上签了字,赵定国是在施秋萍到房产局去办事,才知道施秋萍已经离开了三尺讲台,他当时有些郁闷,但是他劝止不了,当时,施秋萍正在暗地里跟他闹离婚。

闹离婚的理由是,施秋萍无意中在赵定国的手机中发现了一条短信,短信是这么说的,定国,这几天怎么没来我这里,晚上有空吗?我亲自烧几个菜,等你来。落款是月。施秋萍举着手机,找正在上看电影的赵定国兴师问罪,赵定国看得正起劲,被施秋萍一声怒喝硬生生地从剧情中拖回到现实里,他问,怎么回事?施秋萍说,你小子有种啊,当了个小破官,也学克林顿搞婚外情了。赵定国当即否定。施秋萍说,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短信是怎么回事?赵定国看了一眼手机屏,知道这是他的初恋情人江小月发给他的短信,江小月工作的一家企业垮了,开了一家小餐馆,叫红月酒家,生意清淡。赵定国常常到那里把晚饭解决掉,对于江小月,赵定国更多的是怜悯,仅此而已。

赵定国不想把他和江小月之间的旧事告诉施秋萍,更不想多费口舌地解释一通,撒了个谎,说,现在发这样的短信捉弄人的多了去了,你也当真?施秋萍愣了一愣,随即转身走了,在以后的几天里,施秋萍表现得很淡定,好像这一页已经翻了过去,被淹没在岁月的河流里。可是过了约半个月的样子,施秋萍突然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扔了两张纸在他的办公桌上,说,我们离婚吧。

今天可不是愚人节。赵定国讪笑着说。施秋萍冷冰冰地说,我天天在过愚人节,不要再狡辩了,签字吧,我们好说好散。赵定国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说,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施秋萍冷哼了一声,说,半年来你几乎每天都去红月酒家,难道仅仅是去吃饭?赵定国反诘道,我不去吃饭又去干什么?施秋萍红着眼圈,说,赵定国你就演戏吧,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金湘玉是你的初恋情人。赵定国呆了一下,才明白施秋萍把江小月比喻成电影龙门客栈里的老板娘,跟施秋萍谈恋爱时的第一场电影,就是龙门客栈。他恼道,什么金湘玉银湘玉的,你别捕风捉影好不好?施秋萍最后退了一步,说,你最好地快点把字签了,这样对你我都是一种解脱。

第二天,施秋萍就把赵定国的枕头扔进了客房,用无声的行动宣布了二人分居时代的开启。赵定国生了几天闷气,最后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渐渐地他觉得,他和施秋萍的结合是一个错误,他想,要是施秋萍坚持离婚,他说不准就在协议书上签字,结婚六年来,施秋萍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双方的身体出了毛病,劝说施秋萍一起去省城检查一下,施秋萍勉强同意去了,结果两人的检查报告均显示正常。大半年前,赵定国找钥匙的时候,在施秋萍的包里发现了避孕药,他拿着避孕药向施秋萍逼问,施秋萍解释说公司的业务太忙,现在要孩子不合适。赵定国愤慨地说,我不是不支持你的事业,最起码你该跟我商个量吧?施秋萍哭着说,结婚之初,咱们一直住教师宿舍,要攒钱买房子,现在郭总半卖半送了这套三居室,我不努力工作,对不起人家啊!这样一说,赵定国觉得有些道理,怪就怪自己没本事,他从农村出来,按流行的说法是凤凰男,能够娶到书香门第、漂亮可人的施秋萍,算是一种造化,按说他在房管局当副局长,只要他愿意,灰色收入是少不了的,可是赵定国不愿意这么做,住进现在的这套房子,他倒沾了施秋萍的光。

现在,赵定国被请进了派出所的一个办公室,一只手被铐在了一台办公桌的脚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警察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走了进来,赵定国一看,脸上露出了笑容。

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赵定国打着招呼,在他的眼里,刚进来的年轻警察就象是一根救命稻草。年轻警察用疑惑有眼神打量着他,问,我们认识吗?赵定国把脸往前凑了凑,说,我们应该认识啊!

年轻警察认真地看了看赵定国的脸,记起什么似的,说,怎么是你?说完,目光落在了赵定国的三角裤上。赵定国的脸红了红,说,就是我啊,我不小心被关在了家门外,又没有钥匙,被小区的保安当成小偷抓起来了。

年轻警察想了想,说,看来是一个误会。赵定国说,可不是吗,你应该知道我就是小区的居民。赵定国并不知道这位年轻警察的名字,说认识他,只不过是见过几次面,说起来,他们的见面颇有些戏剧性,年轻警察也是雅亭华园的居民,住在20栋一单元四楼,跟赵定国的家隔着一条绿化带,由于雅亭华园的楼盘整齐划一,各楼栋的外观一模一样,上错楼的事时有发生,赵定国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了年轻警察。

那天,赵定国正在家看书,一个打扮入时的漂亮姑娘敲响了他家的门,赵定国从猫眼里看了看这个姑娘,并不认识,以为她是推销员,隔着门问,你找谁?姑娘说,子建,还不快开门。赵定国说,你弄错了吧,这里没有叫子建的。姑娘说,子建,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快开门吧。这时施秋萍端着水杯从卧室走了出来,她显然也听到了门外娇柔可人的声音,女人的本能,让她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赵定国对施秋萍的想法心知肚明,他开了门,尽可能地把门开大一些,心底无私天地宽嘛。施秋萍见是个梨花带雨的美女,带着与生俱来的敌意,问,你找谁?那女孩见赵定国和施秋萍站在屋内,这才意识到自己敲错了门,她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这样的情况,接着又发生了几次,不是这女孩敲错门,就是那个叫子建的警察醉醺醺地猛按门铃,有一次,还是警察过来领走了女孩。赵定国有些气恼,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浑浑噩噩的,回自己的家,怎么连路都不认识呢?碍于是一个小区的邻居,赵定国把气忍了,没想到,如今,他们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施秋萍回到家,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她今天的酒喝得有些多,自从到佳恒集团上班后,总有没完没了的应酬,她对赵定国十分失望,想当初他是多么体贴的一个人呐,如今呢,不仅对自己越来越冷淡,还居然在外面玩起了花脚乌龟,施秋萍的日子过得十分郁闷,干脆借酒浇愁,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得让那些肥头大耳的领导老总们高声叫好。

坐在沙发上,她发了一会呆,打量着这个曾经流淌过幸福和甜蜜的家,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只精致的女鞋上,酒顿时醒了一大半。

赵定国,你个臭男人,你不是口口声声标榜自己是清白的吗?把女人都带到家里来了,你不是骂我得了疑心病吗?现在铁证如山,我看你怎么解释!

想到这里,施秋萍胸脯剧烈起伏地给赵定国打了手机,“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手机铃声居然在家中响起了。施秋萍一脚踢开书房的门,手机在书桌上唱着歌,绿莹莹的光一闪一闪,宛若鬼火。

施秋萍趴在床上,哭得个稀哩哗啦,虽说她和赵定国分房而眠,但是不得不说,她还是很在乎赵定国的,这也是她没有向赵定国再次提及离婚要求的原因,有时候,她希望江小月真的跟赵定国没有什么瓜葛,准确地讲,施秋萍对这段婚姻相当珍惜的,不是有句话吗,爱越深,恨愈切。

可是现在,施秋萍近乎绝望了,真的没想到,现实居然如此残酷,赵定国竟然把女人带到家里来的。手机响了起来,施秋萍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施秋萍本无心接听,可是打电话的人很执着,她只好用纸巾擤了擤鼻腔里盈满的泪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接了电话。

孙子建说,请问是施秋萍吗?施秋萍说,是我,你是哪位?孙子建说,我是派出所的。施秋萍问,有什么事?孙子建说,请问你认识赵定国吗?施秋萍说,当然,我们是夫妻。说夫妻的时候,施秋萍的鼻子有些酸。孙子建说,你过来一趟吧,赵定国现在在我们所里。施秋萍问,他出了什么事?孙子建说,你来了再说吧。施秋萍挂了电话,她木木地走出卧室,重新打量了一下凌乱的客厅,眼前似乎浮现出让她窒息的一幕,她捡起那只精致的拖鞋,用纸包好。放进包里,出了门。

打了车,来到派出所,一进门就看见了赵定国,赵定国穿着红色的三角裤,坐在那里,黑头黑脸的。见施秋萍进来了,他也不打招呼,反而把脸转向了另一边。施秋萍忍着气,问,出了什么事?

赵定国心想,你这戏也演得太逼真了吧,出了什么事,你难道不知道吗?要不是为了抓你和那男人,我至于落到如此田地?猪鼻子上插蒜,装得真他娘的像。

一旁的孙子建解释说,是这样的,他是小区的保安送过来的,他们在天台的门边发现了他,以为他是小偷。从业主登记册上的情况看,你是户主,我们只能通过你来确认一下。说到这里,警察笑了笑,接着说,本来,因我和我老婆多次打扰过你们,应该说是认识的,但是,公事公办,你只要能证明他是你丈夫,就能领着他回去了。

施秋萍说,是的,这是我们的结婚证,你看看。施秋萍上次跟赵定国闹离婚的时候,把结婚证带在了身上,此后一直忘了放在家里,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孙子建仔细地看了看结婚证,示意另一位更年轻的警察打开了赵定国的手铐,对赵定国说,现在你可以走了。赵定国摸了摸酸胀的手腕,说,这样就可以了?孙子建说,是的。赵定国说,不,我不走。

说这话的时候,郭氏兄弟走了进来,赵定国盯着郭大军,目光如炬。郭大军赔着笑,说,赵局长,误会,一场误会啊!赵定国却不答话,盯着郭大军肥硕的体型,眼前又浮现出客厅沙发上的一幕。施秋萍说,回家吧,在这里呆着,像什么话?赵定国冷冷地笑了笑,这笑比哭还难看,他说,那个家,我不回了。

施秋萍似有所指地说,那是你的家,你不回那里,去哪?赵定国不理她,直勾勾地盯着郭大军,说,我要告你们,你们损害了我的名誉。郭大军讨好地说,赵局长,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绝不含糊,咱们好说好商量。施秋萍忍着气,也劝道,你就听郭总的吧,郭总不会亏待你我的。

赵定国指着门口,对郭大军说,我们的帐,日后再算,你出去吧,我有话要问她。

屋子里,就剩下施秋萍和赵定国。赵定国说,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领到家里的男人,是不是郭大军。施秋萍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她明白了赵定国的话后,怒火万丈,她问,你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有问你带了哪个狐狸精到家里鬼混哩,没想到你倒打一耙。

赵定国冷哼一声,扬扬手,说,别他娘的装了,做过的事,痛痛快快地承认就行,何必藏着掖着,你不是想离婚吗,现在就算你不离,老子也非离不可。施秋萍气极,一挥手,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夹掀得满地都是,一只无辜的茶杯被殃及,破璃碎片在坚硬的瓷砖表面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在办公室外站着的孙子建担心出事,冲了进来,他说,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在家里解决就行,这里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施秋萍却不理他,从包里抽出那只精致的女式凉拖,朝赵定国砸去,她说,苍天作证,老娘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倒是你,带着野女人回家鬼混,这是什么,你看看,是不是狐狸精留下的?你到是说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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